第一卷 日記之二 五月的甜蜜
1
那個時候少女不由這樣想:那一定是神之手.
2
"好.大家准備,再來一次."
奈奈又說了一遍,她那張稚氣未脫的臉現在繃得緊緊的.
在這位洋娃娃般可愛的店長的指揮之下,並列站成一排的服務員們露出迎賓時的笑容低頭說道"歡迎光臨!!"動聽而整齊的聲音回響在飯店的地板上.
面無表情的奈奈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不知道她心里在思考什麼.
——發音倒已經可以算合格了,但是笑容還是不夠自然呢……
不過,恐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由于開業在即時間緊迫,所以"翰伯頓飯店"特利思提亞分店的這些服務員,都是在本地招聘的員工.只有站在奈奈身邊的前台經理是從帝都的總部精心選拔過來的.一家飯店的規格檔次是由菜肴與服務的質量決定的.深知這一點的奈奈轉身囑咐前台經理道.
"經理.從明天開始就要正式營業了,對服務員們的指導要求請一如既往貫徹到底."
"是,謹記在心.小姐."
經理的動作乾淨利落滴水不漏,簡直像是精密機械一般地行了一禮.
"有勞你了."奈奈也同樣用沒有一絲破綻的動作回應.面對年齡比自己大許多的成年人她也沒有絲毫的慌亂.她已經把領導一幫大人,調度這些人當作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奈奈•翰伯頓是當世屈指可數的大財閥翰伯頓家族的長女,對于從小就以職業女性為奮斗目標的她來說,剛才這種程度的事只是小菜一碟而已.真是與她那十二歲的年齡完全對不上號的行事風格.
午後燦爛的陽光透過鑲嵌式玻璃窗灑落到地板上.
咔啦——,咔啦——.
飯店入口處的水晶門鈴響起,看來有客人到了.門兒很快打開.一個人影伴隨著湧進門內的陽光走進了飯店.那是一位與奈奈體型相差不多的客人.——奈奈的心髒"撲通撲通"地急速跳動起來.
"我來啦——,奈奈."
如夏日的豔陽一般明朗的聲音.
耳朵聽到那個聲音,眼睛看到那個聲音的主人,奈奈的臉上高興地像開了一朵花,差一點就要"哇啊☆"地叫出聲來.但是在眾多服務員面前,可不能表現出自己不端莊的一面.奈奈款款地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道.
"啊.歡迎光臨,娜諾卡.歡迎來到'翰伯頓飯店’★"
"真是漂亮的飯店那.和帝都最豪華的飯店相比也毫不遜色呢."
"謝謝您的誇獎.您能滿意我感到無比榮幸."
奈奈輕輕地提起裙子的褶邊,欠身行了一禮.
這就是奈奈一直在等候的客人.這是在正式營業之前,今天所要招待的唯一一位客人.想被娜諾卡稱贊:只因為這麼一個原因奈奈就千里迢迢地從帝都趕到這里來了.現在聽到了娜諾卡的稱贊,奈奈感覺就像吃了蜜甜蜜甜的糖果似的整個臉頰都要融化了:不行不行要挺住,啊啊,但是但是…….
"喂,娜諾卡——.我說娜諾卡啊!"
"啊,芙莉!是這邊喲!"
娜諾卡的聲音把奈奈從幸福的甜蜜海洋中拉回了現實,她正向朝這邊小跑前進的另一個人影揮著手.那人終于來到了飯店門口……是誰啊?面對奈奈似乎心存警戒的提問,娜諾卡全無察覺地回答說"在特利思提亞交到的新朋友.機會難得所以請她一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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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2322:50
朋友.的確.考慮到娜諾卡的為人與魅力,立即交到朋友也沒什麼稀奇的.奈奈雖然可以在彙聚名門旺族的社交場合,在大企業舉辦的典禮上毫不費力地與成年人打交道,但是卻很難做到與自己年齡相仿又能理解自己的人成為朋友,所以對奈奈來說,娜諾卡在這方面也十分厲害.
"雖然一開始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現在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娜諾卡看著芙莉,臉上風云變幻的表情就好像是回顧了一遍上個月發生的事情.
奈奈使勁地眨了眨眼,緊緊地盯住娜諾卡的臉,她想不到娜諾卡怎麼會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句話:"哎?那,那個……,最要好的朋友不是我嗎……"
"哇——,好華麗的飯店啊.感覺很好嘛★"
走進店里的芙莉看到這世界馳名的三星級酒店的內部裝潢,不由發出感歎,結果正好打斷了奈奈的問話.奈奈不由自主地想"唧"地給芙莉一個眼色看看,考慮到娜諾卡也在面前這才強忍了下來.
娜諾卡向芙莉揮揮手將她招呼到奈奈面前讓她作自我介紹.
"我叫芙莉.芙莉•卡瑞."
與口無遮攔的芙莉相對的,奈奈以必要以上的敬語作了回答.
"從娜諾卡還住在帝都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我叫奈奈•翰伯頓.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翰伯頓?就是那個大財團?不過和娜諾卡這種垃圾回收站長做朋友,你也真夠不容易的."
"……垃圾回收站,站長?"
"真過分哪.哪有這麼損朋友的啊!"
"誰和你這呆瓜是朋友啊.啊?別開玩笑了."
呆,呆瓜?娜諾卡是呆瓜?
奈奈不由心想:是不是自己耳朵壞掉了聽錯了哪個單詞的意思.不,聽是肯定沒聽錯.但是,看看娜諾卡,她的臉並沒有"咕"地一下鼓起來也並沒有表現出怎麼不高興.和平常一樣,一副悠閑的模樣.
此時奈奈胸中的不滿已經沸騰地咕嘟咕嘟在冒泡了.她走到了芙莉面前說道.
"你才是,和我家娜諾卡未免過分親密了吧?而且還呆瓜呆瓜地叫……"
芙莉把奈奈的質問丟在一邊,把鼻子伸向廚房的方向"嗅嗅"地享受著飄溢出來的香味,就像意識已經飛到馬上就要端出來的料理那兒去了.奈奈滿腔的慍怒與嫉妒交織在一起卻無處發泄,不由失望地垂下了肩膀.
芙莉興奮地搓了搓手.似乎已經萬事俱備,只等開飯.
"今天是隨便吃吧?那麼,菜單上有的全都端上來吧!!"
"全,全部都要點嗎?"
"對.連餐後點心一起上來也沒問題.那麼,開動了喲————!!"
芙莉以此宣告戰斗開始.而坐在她旁邊的娜諾卡正捧著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率真地感歎"眼睛都看花了哪".
真是的,本來是打算在今天的用餐時間與娜諾卡享受二人世界的.奈奈甕聲甕氣地嘟噥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即使如此.
"哇——,看上去每一個都很好吃的樣子,該從哪個開始啊!"
即使如此,一看到娜諾卡開心的樣子,所有的不高興就都煙消云散了.
(……我也真是單純呢)
奈奈也擁有一顆讓人琢磨不透的少女心.
3
舉目所見的夜空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帝都的夜空與這個特利思提亞的夜空.
"呼……"
奈奈仰臥在與自己嬌小的身體不成比例的特大號的床上,透過天窗望著天空.
與"翰伯頓飯店"連為一體的洋房結構酒店的整個頂層全部都是奈奈的私人房間.即使如此,這里比起自己在帝都本部的房間來也還是小了不少.
滿月真是漂亮.
但是,與自己在帝都看慣了的那輪明月相比,這月色卻讓人感覺如此的陌生.
"……星座的角度看起來也不一樣呢."
她斷斷續續地對自己說.
帝都與特利思提亞.兩個地方在地理上遠隔重洋,緯度和經度都完全不同,會有這些差異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只是這些細小的差異卻……還以為,在來到異國他鄉時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備了.
(娜諾卡也會像這樣湧起鄉愁的吧……?)
奈奈用手按住自己小小的心口問自己,不過她馬上就糾正了自己的胡思亂想.這種憂愁的情緒可一點也不適合娜諾卡.娜諾卡是那種無論遇到什麼狀況都只會向好的方面去想的人,她現在肯定滿腦子都是特利思提亞.
為了掙脫雙親的庇護,為了讓他們對自己另眼相看才離開帝都的:奈奈編造的這番理由的弦外之音,也許娜諾卡並沒有察覺到吧.這麼一想還真是讓人難過,但是對奈奈來說娜諾卡是命中注定的人,這一點她從未動搖.
——因為,是娜諾卡讓她親眼目睹了奇跡.
從最敬愛的曾祖父那里得到的那只懷表已經是很舊很舊的東西了,它記錄過的時間恐怕比奈奈的年紀還要多十倍.某天,這只飽經風霜的古董懷表終于掉了下來.這只連翰伯頓家的禦用鍾表匠都無能為力地斷定為"壽命已盡"的懷表,卻在數年前的那一天,被娜諾卡當著自己的面沒用幾分鍾就修好了.
看著懷表的指針再一次開始走動,奈奈感動地叫道"複活了呀!",她深信能夠做到這件事的娜諾卡的雙手是"神之手".即使憑借大財閥的力量也絕對無法隨心所欲地做到的事,這雙手卻能夠做到.從那個時候開始,奈奈就在不知不覺間被娜諾卡吸引住了,
(但是那個人……)
奈奈咕嚕地翻了一個身回想起今天白天的事來.那個叫做芙莉的少女,不把娜諾卡放在眼里,惡言相向(奈奈眼睛里的印象)若無其事還三番五次那樣說話.娜諾卡卻說她是自己的朋友,對這種事奈奈當然無法認同.
"啊啊,不行不行.不要想了."
奈奈一想起白天的事兒來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她"咔嚓"一下切斷了自己的思緒,緊緊抱起有自己身體那麼大的枕頭.唧地一下使勁抱緊枕頭,嘭地一下把臉埋進了枕頭里.隨著眼前變成一片漆黑,她的心里終于平靜了一點下來.
從明天開始飯店終于要正式營業了.
已經向娜諾卡委托特利思提亞特色菜肴的研制工作了.另外,開店營業之後的這段時間將會非常忙碌.要是店長也睡眠不足而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可就無法成為其他服務員的好榜樣了.
奈奈慢慢地讓自己沉入夢鄉,(馬上娜諾卡就會知道誰才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的最合適人選的)她似乎聽到自己這樣說.然後,奈奈似乎在夢境中看到自己已經和娜諾卡一起回到了帝都.
夢中的她囈語般地重複著那個人的名字.
4
發明工坊是接受委托進行發明創造的地方,可不是公共廁所.
雖然嘴上什麼也沒說,但是盯著工坊廁所方向的史托卡卻清清楚楚地傳達著這樣的信息.廁所門把手上明晃晃地掛著"使用中"的牌子.不過作為工坊主人的娜諾卡則拿著自己的萬能工具"炫彩沖擊杖",一副自己什麼也不知道的表情呆站在工作台面前.時值五月下旬暖融融的午後十分.
過了一會兒,隨著一陣大家都聽慣了的水流聲傳來,廁所的門開了.
"啊——,好險.只差一點就趕不上了."
故作姿態地長出一口氣從廁所里走出來的是芙莉,她手里還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剛才芙莉什麼招呼也沒打鬧進工坊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那個小女孩沖進廁所.
"這是你的孩子?"
聽到史托卡明知故問,芙莉怒火中燒地吼道"不是啦".然後,她像是因為怒火未消而導致語無倫次,又像是難以啟齒似地解釋了半天,最後大家才聽明白,原來她帶來的小女孩是個被遺棄的孩子.名字好像是叫露西.
娜諾卡幾乎沒有接觸過現實世界中的陰暗面,面對這樣的情況她有些慌亂.
"被遺棄的孩子?哎,那麼,這個孩子的爸爸和媽媽呢?"
"正因為找不到父母了才叫做被遺棄的孩子啊."芙莉繼續說下去,"好像是今天早上,她媽媽把她丟在市場區自己走掉了的樣子."
"那,那怎麼辦啊?"
娜諾卡那個超級靈活的腦袋連制服巨大食人鯊魚也不在話下,但是遇到這種問題卻是一籌莫展.芙莉定眼看著娜諾卡難得一見的慌張表情,然後繼續說下去:"于是,決定先把她帶到留那特神殿去再說,不過在中途……"
在半路上露西突然想尿尿,萬般無奈之下就跑到娜諾卡的工坊來緊急回避,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就是如此.現在內急解決了,芙莉說道"……那麼,走吧."說著拉起了露西的手.
女孩子把手從芙莉的手里抽出來蹲在了地上.
"……大姐姐,我累了……"
"今天一直都在走路呢.好,那麼我背你."
芙莉毫不猶豫地蹲下來把自己的背朝向露西.
"不是媽媽我不要."
露西的話並沒有惡意也不是裝腔作勢.
只是把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而已.但是,也正因為如此芙莉才面露難色.就像失去母親的悲傷從露西傳染到了自己身上似的,芙莉皺起了眉頭,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除了背她之外讓小女孩跟自己走的方法.
正當工坊內飄起一股僵持的氣氛時,在絕妙的時間點上娜諾卡"啪"地一聲拍響了手掌.她也和芙莉一樣蹲下來,看著露西.
"你好啊.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
"來這里的時候,大姐姐已經告訴我了,說你是'垃圾回收站長’."
"噗"地一下,娜諾卡像個被戳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她不服氣地瞟了一眼芙莉,結果這家伙臉不紅心不跳的根本沒在反省.娜諾卡只好自己給自己打氣重新振作起來恢複身體的姿勢.
"那是不對的喲.我的名字叫'娜諾卡’.——你騎過馬嗎?"
露西眨了眨眼重複道"騎馬?"
娜諾卡"嗯嗯"地應聲點頭.然後自作主張地喊道"馬兒來啊",並向某個方向招手示意.因為對方無動于衷,娜諾卡又重複了一遍:"來啊,馬兒."這一次她得到了非常迷惑的一聲"——啥?"的回答.
"我?"
史托卡萬萬沒有想到所謂的馬兒指的是他.但是娜諾卡臉上的表情已經明明白白地表明指的就是他.聽到又充滿了活力的露西高喊著"哇——,我要騎馬",即使是驕傲的狼型人造機甲史托卡也沒有辦法做到置之不理.
深明大義的史托卡為了顧全大局而作出了犧牲.露西借著娜諾卡的手坐到了史托卡的背上."別讓人家掉下來了哦,旺仔."芙莉在一邊如此補充道.
"放心好了.保護孩子的實戰經驗我可豐富得很."
史托卡像身經百戰的傭兵似的保證道.畢竟讓史托卡積累經驗的人,是從某種意義上說比起露西這樣的乖孩子難應付得多的對手.史托卡就這樣背著露西走出了工坊,兩邊跟著娜諾卡和芙莉,一行人向位于城市中央區的留那特神殿走去."籲籲——布嚕嚕嚕."一路上,史托卡就像個萬能藝人一樣把自己扮得活像一匹真馬.正當神殿已經近在眼前,剛剛還在歡笑的露西卻突然提到了致命的問題.
"對了,媽媽呢?說起來媽媽怎麼啦?"
"那,那個……"
不會掩飾情緒的娜諾卡臉上寫滿了困惑,一時語塞回答不上來.還是芙莉反應快,她輕描淡寫地告訴露西說她母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在忙,這段時間拜托自己照顧她:正大光明地編了這樣一套謊言.
既不擅長說謊也不擅長編謊話的娜諾卡欽佩地看著芙莉.芙莉強裝笑容轉移話題:"所以,什麼也不用擔心的喲.對啦,露西,愛吃巧克力嗎?"芙莉想以此分散女孩的注意力."最愛吃啦!"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芙莉開始在衣服口袋里使勁地摸索起來……,結果卻是一副"這下糟了"的表情.
本來應該放在口袋里的巧克力似乎找不到了.
已經吃掉了呢?還是丟失了呢?無論什麼原因,現在讓對方的期待落空了,芙莉只好老實地道歉道"對不起".
露西搖了搖頭說:"不不,沒關系的.因為巧克力都好貴的.所以不是特別的日子是不可以吃的,媽媽也一樣."
嗚……,芙莉一時語塞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
芙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猛一轉身,強勢而充滿自信地說道.
"但是到下個月就不會那麼貴了哦."說著芙莉緊緊地抓過娜諾卡的手臂,"這個姐姐啊,正在發明又便宜又好吃的巧克力的制作方法哦."
"哎哎!?"
"真的嗎?"
瞟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娜諾卡,芙莉向眼睛閃閃發光的露西眨了眨眼.
她一把拉起娜諾卡的手提醒對方.
"快啊!"
"唔,唔嗯,包在我身上."
露西笑逐顏開地喊著"好棒哦",不過她身下的史托卡卻射來冷冷的視線.……"又輕易地許諾了呢."
5
將露西送到留那特神殿之後,芙莉就回港口街區去了.
新的委托任務,是制作既廉價又美味的巧克力這樣的難題.要是換作平時的娜諾卡,越是困難的任務越是能刺激她鼓起更旺盛的干勁來.但是這一次,和史托卡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她腳步卻有些沉重.
心里在意的,當然是露西的事,以及……
"那孩子,要是能找到媽媽就好了."
"別操心了.吃,住,教育,保證了這三項的話,即使沒有父母在身邊孩子也沒有問題."
"是這樣嗎?"
"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娜諾卡連自己的父母長什麼樣子也不清楚.本來身體就很弱的母親生下娜諾卡之後就去世了,父親把還在繈褓之中的娜諾卡托付給祖父便外出旅行去了.據說最後的留言是"我希望娜諾卡能夠幸福地成長.為此出發去旅行除盡世間之惡."
也許已經客死他鄉了吧:祖父後來說.……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我至少還有爺爺啊.而且還有史托卡和天刹."
娜諾卡用她那既沒有悲傷也沒有陰靄如水般清澈透明的聲音說道.
"除了史托卡你們三位以外,大家也給了我許許多多."
"給你啥了?"
"愛啊!"
"……哼."史托卡鼻子輕哼一聲:像是挖苦似的,又像是故意打馬虎眼,又像是掩飾自己的害羞似的,還夾雜著一點點的得意在里面.
"啊哈哈哈."面對一點也不坦率的史托卡,娜諾卡天真爛漫地笑了出來.
笑過之後,她回想起了剛才在神殿的那番對話.
——事情大體明白了.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蕾妮芮點頭答應幫這個忙.
——找到親人之前,先由神殿方面負責照料吧.
——拜托您了……
芙莉像在拜托自己的事情似的深深地低頭致謝.不過,女祭司的話並沒有說完.
——其實,被遺棄的孩子常被看作是神的孩子.如果機緣巧合之下正好找到願意領養她的人……
——!!不行,那種事!!
突然,芙莉以烈火般的聲音斬釘截鐵地說道.面對芙莉激烈的反應,大家都嚇了一跳.芙莉接下去所說的,是足以讓大家更為驚訝的話:要是找不到雙親的話就由她來撫養露西.爾後,她還以更加固執的口氣補充道:做到這一點的經濟實力是有的.
雖然這件事情是發生在克拉商會所管轄的市場之中的,但芙莉也沒有義務做到那種地步的:蕾妮芮這樣的勸解,完全是站在芙莉的立場上考慮的.但是,芙莉卻以攻擊性的眼神回絕了對方的好意.
——祭司大人,要是真的變成你假設的那種情況的話,那個時候露西的感受,你是肯定不會明白的.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蕾妮芮,包括娜諾卡和史托卡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芙莉再一次低頭鞠躬將露西托付給祭司,然後轉身走了.似乎是准備動員整個市場的人尋找孩子的雙親.
芙莉也有這樣重情義的一面.娜諾卡不由對她刮目相看了.芙莉走後,娜諾卡從蕾妮芮的敘述中更加確證了這一看法.使用"情義"這樣的詞語來形容她的確挺恰當的.
芙莉的情義.到底是什麼呢?對于擁有出類拔萃的發明才能的娜諾卡來說,比起物質上的事情來,精神上的事她就搞不大明白了.拿史托卡的話來說就是"理"的專家,"情"的白癡,這樣一回事吧.
"嗯……好主意!"
毫無預兆的,娜諾卡突然沒頭沒腦地爆出這麼一句話來.
"怎,怎麼了?"面對史托卡的提問,娜諾卡將潛意識中冒出來的這個主意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了下去.
"關于巧克力的發明啊.就做一種只要1個貝魯庫(貝魯庫是特利思提亞的貨幣單位)就能買一顆的超便宜巧克力糖果,糖果的名字就叫'露西’!當然,要把我們露西的臉印在上面作為圖案!這麼便宜的價格不可能賣不出去的,這樣也許就能讓露西的媽媽看到啦……這個主意怎麼樣?"
娜諾卡的直覺告訴她,如果說芙莉在露西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某些影子的話,那麼為了露西研制的發明與芙莉便是聯系在一起的.
史托卡:"遺棄了孩子的父母,會被這麼簡單的伎倆打動嗎?"
"總比什麼也不做的要好."
"嘛,話是這麼說.即使要做的話不抓緊時間也不行了.要趕在父母還在猶豫不決的期間內做出來才行……考慮到這個因素的話,一個星期.這可以算是最後時限了."
"一星期嗎?好,要加油嘍——."
本來在娜諾卡的辭典里就不存在"不可能"這三個字,甚至可以說所有形容消極事物的詞語全部都被抹去了.問題是與之相應的"最低限度的社會性,文化性的生活常識"之類的項目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詳細的請看後面的故事.
6
離最後時限還有七天.
萬事開頭難,娜諾卡決定從巧克力的制作原材料可可豆的研究開始著手.
從南方駛來的商船偶爾會在特利思提亞港短暫停留,借此機會,娜諾卡搜購到了所有市面上可以買得到的可可豆品種.但是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便宜的品種質量欠佳,優質的品種價格昂貴.
正因為道理很簡單,所以變成了難以逾越的障礙.
那麼是否可以通過將不同品種的可可豆混合起來以降低成本呢?問題是一旦混入便宜的原料之後,便做不出那種接近優質原料的"濃濃的味道"來了.只能盡可能地做得接近一點,多少降低一點成本.
但是,離1個貝魯庫一顆的目標還遠得很.
絞盡腦汁列出了配方單,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睡了四小時左右.
離最後時限還有六天.
也絕不能忘記決定巧克力味道的另一種重要的原料,牛奶.
特利思提亞並沒有牧場.所以牛奶和可可豆一樣都必須依靠進口.但是,如果吝嗇牛奶的添加量就沒有辦法讓巧克力的味道變得溫和起來了.如果定位是成人向的話苦一點倒也沒有關系……,這個先保留意見.
拿出平時用以繪制新發明設計圖的工程圖紙,把能夠想到的配方組合全部列出來.不知道用掉了多少張有一張榻榻米那麼大的藍圖紙,還是沒有找到漂亮而完美的解決方案.
那麼在體積上做得小一點的話……,這麼考慮不由讓人感覺有缺斤少兩的奸商嫌疑,這條思路恐怕是條死路.
平衡性絕對不能放棄,這麼一來,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單價成本降低到10個貝魯庫以下.這次只睡了三個小時.
離最後時限還有五天.
試著在巧克力中加入便宜的配料看看.
特利思提亞有許多特產海鮮,娜諾卡不厭其煩地試了一樣又一樣:魚鮮類,海草類,ETC.
埋頭試吃一整天得出的結論,用娜諾卡自己的話總結就是:"失,失敗是成功之母嘛……!"
"……同時也是食物中毒之父吧,在這個場合."史托卡補充說.
這次只睡了兩個小時,說是被噩夢驚醒了.
離最後時限還有四天.
完全地陷入僵局了.
娜諾卡開始借助奇怪的行為來開拓思路了.
"咕嚕咕嚕"地在工坊的地板上一邊打滾一邊思考啊,倒立著開始唱歌等等.為了能找到突破口,娜諾卡用盡了奇怪的招數.最後,她拿著"炫彩沖擊杖"擺出"一本足打(棒球運動中擊球員單腳站立的擊球准備動作)"的姿勢,似乎是要與想象中的投球手一決勝負.
堅持打出了數不勝數的界外球,等待著對手中途分心投出超慢球的機會打出完美一擊從而完結三振.只差一點點了啊!娜諾卡深感遺憾.史托卡在一邊圍觀這場意義不明的獨角戲,完全不知道這到底和搞發明有什麼聯系.
娜諾卡自己似乎也不明白.
傍晚十分,芙莉過來工坊這邊想來看看進展如何,結果看娜諾卡連說話的工夫都沒有就回去了.當時,娜諾卡正在召開一個由自己一人扮演十個角色的會議.主廚師•娜諾卡和會計•娜諾卡正在發言,雙方正在熱火朝天地爭論著.
最後的最後,一直沉默不語的第十一位與會者企業家•娜諾卡冷靜地發言道:在包裝紙上印上廣告怎麼樣?會場內一下子沸騰起來.雖然並不是十分成熟的意見,但卻是一個值得深入探討的議題.
原本困乏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離最後時限還有三天.
從早上開始,娜諾卡就一直呆在廚房里折騰.
由于到現在為止研究費用已經出現了巨額透支,生活費眼看就要告罄了.
于是,娜諾卡隨機應變,准備利用生長在工坊周圍的雜草挑戰特別菜譜,並將這道菜美其名曰"蒲公英(蒲公英的莖葉都可食用)拌酸模(一種可食用草本植物)新鮮沙拉•散步歸來的原始人風味".她一點也不介意使用什麼材料,實在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自信.
史托卡默不作聲地往嘴里送了幾口之後淡淡地評價道.
"怎麼說呢……,有荒草野地的味道."
"也就是說,所謂的被大自然所包圍的感覺?"
眼睛"☆～☆～"地像要放出光來似的娜諾卡滿懷期待地盯著史托卡的臉.
"啊——,感覺自己變成牛了."
娜諾卡——擊倒.
這天正好奈奈來拜訪工坊.為了不妨礙娜諾卡最後的沖刺,她極力控制自己不來打攪,但是聽說娜諾卡進展並不順利的風聞之後,她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結果來到工坊的奈奈看到的卻是,正張嘴嚼著與牛馬的草料無異的野草的(自己所愛的)娜諾卡.
"呀————————————————————!!"
奈奈——嚇倒.
奈奈不由分說地把娜諾卡拉到了自己的"翰伯頓飯店".向廚師長囑咐准備了一份以補充營養為最優先考慮的特別菜單.
在吃飯的時候,奈奈從娜諾卡那里了解到:"露西•巧克力"的開發進展並不是十分順利,原材料的成本成為了最大的瓶頸.在奈奈看來,只要娜諾卡一句話,她可以隨時使用翰伯頓家的財力免費供應最高級的原材料,就這麼簡單.
但是,顯然的,娜諾卡可不喜歡開這樣的金手指.那麼,奈奈退一步提案道,不要免費的話至少低價提供原材料吧.無論是哪個行業都是有內部價格的.這是絕對沒有什麼可以被同行責難的地方的:奈奈特別強調道.
即使如此娜諾卡依然拿不定主意.奈奈只有干著急,拿不出其他辦法.
娜諾卡的態度就像是在說"不想讓你出手幫忙"似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太讓人傷心了.
面對"噗"地一下消沉下去的奈奈,這回輪到娜諾卡驚慌失措了.
"啊,那個.這個……,要不這樣,你看怎麼樣?"
娜諾卡提出了自己的提案,作為向翰伯頓財團低價購買可可豆和牛奶等原材料的交換條件,在"露西•巧克力"的包裝紙上印上飯店的LOGO作為廣告.以此抵消原材料的差價.
"沒問題."奈奈沒有異議.在娜諾卡的發明品上印上自己家族的姓氏,沒有比這更讓人興奮的事兒了.就這樣,原材料成本的問題便迎刃而解了.面對奈奈"每天都來這里吃飯"的邀請,娜諾卡以"這樣不太好吧"為由笑著婉言拒絕了,然後她回到了自己的工坊.
既然從翰伯頓飯店低價收購到了新的原材料,那麼原來的所有配方都必須以這些新的材料為基礎逐一進行修正才行.
……已經沒工夫睡覺了.
離最後時限還有兩天.
每個單價1貝魯庫,味美價廉的"露西•巧克力".
它的配方單終于完成了.但是,還有一個巨大的問題沒有解決.
那就是生產線.就算成功地降低了成本,無法做到大批量生產的話也就什麼意義也沒有了.而且,時間也已經所剩無幾啦.娜諾卡准備最大限度地活用她握有的萬能工具"炫彩沖擊杖",制作出必要的流水生產線來.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心到不如手到,手已經比腦子先一步動起來了.即使如此,經娜諾卡的手制作出來的東西也沒有一絲破綻與瑕疵,制作從每一條邊到每一個角都計算得十分到位,可說是被稱之為藝術品也毫不過分的一級工業制品.
當娜諾卡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奈奈就在身邊.奈奈似乎是想來幫忙的,但是她好像也覺察到了,如果隨便動手的話恐怕只會幫倒忙,于是她老老實實地站一邊看著.娜諾卡的意識只在奈奈身上停留了一瞬,馬上就投入到了目前的開發工作之中.所以她並沒有聽到站一邊的奈奈輕聲的感歎.
"果然,是神之手啊."
……當然地不眠不休.
離最後時限還有一天.
就像到第二天早上為止的所有記憶都飛散了似的.滿腦子只有暴風驟雨般進展的工作,娜諾卡全身的感官都好像已經麻痹了."露西•巧克力"已經被特利思提亞全城的商店訂購一空,終于包裝工作也趕在最後時限完成了,直到這時娜諾卡才察覺到奈奈和芙莉都陪在自己的身邊.
對于奈奈她倒還有印象,而芙莉是什麼時候來的,在記憶中卻全然沒有印象了.
兩個人似乎只是單純地來幫忙進行流水線的包裝工作的.現在兩人都趴倒在堆放著多余的包裝紙和箱子的工作台上.奈奈和芙莉都已經累得睡著了.
"真是不淑女哪."
娜諾卡這句話還沒有說完,自己也被無法抗拒的睡魔征服,綿軟無力地像軟體動物一樣趴倒在工作台之上."唔哇哇"地打了一個標准的哈欠.臉上所感觸到的工作台的涼意真是沁人心脾.還有那微微傳來的巧克力的香味.
(啊啊,這就睡……)
睡著了:比她最後心中的決定還要更快.
娜諾卡沒用一秒鍾就落了下去,落了下去,墜落下去.落入了甜甜的夢中.
影子般的史托卡悄無聲息地穿梭在工坊間幫忙干著雜務,當他無聲無息地進行工坊的整理工作時發現了娜諾卡她們三人.從窗口透進來的朝霞灑在熟睡的三名少女的身上.
哼:史托卡苦笑了一聲.帶著某種自嘲的感覺.
……工坊一角的箱子里似乎還留有三個糖果.
我,是不是裝酷有些過頭了呢.
7
然後然後在那之後.
巧克力開始販賣之後,露西的母親到底出現了沒有呢?
關于這個答案,在這里不妨引用蕾妮芮的一句話來作解.
"這孩子,又創造了一個奇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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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個時候少女不由這樣想:那一定是神之手.
2
"好.大家准備,再來一次."
奈奈又說了一遍,她那張稚氣未脫的臉現在繃得緊緊的.
在這位洋娃娃般可愛的店長的指揮之下,並列站成一排的服務員們露出迎賓時的笑容低頭說道"歡迎光臨!!"動聽而整齊的聲音回響在飯店的地板上.
面無表情的奈奈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不知道她心里在思考什麼.
——發音倒已經可以算合格了,但是笑容還是不夠自然呢……
不過,恐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由于開業在即時間緊迫,所以"翰伯頓飯店"特利思提亞分店的這些服務員,都是在本地招聘的員工.只有站在奈奈身邊的前台經理是從帝都的總部精心選拔過來的.一家飯店的規格檔次是由菜肴與服務的質量決定的.深知這一點的奈奈轉身囑咐前台經理道.
"經理.從明天開始就要正式營業了,對服務員們的指導要求請一如既往貫徹到底."
"是,謹記在心.小姐."
經理的動作乾淨利落滴水不漏,簡直像是精密機械一般地行了一禮.
"有勞你了."奈奈也同樣用沒有一絲破綻的動作回應.面對年齡比自己大許多的成年人她也沒有絲毫的慌亂.她已經把領導一幫大人,調度這些人當作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奈奈•翰伯頓是當世屈指可數的大財閥翰伯頓家族的長女,對于從小就以職業女性為奮斗目標的她來說,剛才這種程度的事只是小菜一碟而已.真是與她那十二歲的年齡完全對不上號的行事風格.
午後燦爛的陽光透過鑲嵌式玻璃窗灑落到地板上.
咔啦——,咔啦——.
飯店入口處的水晶門鈴響起,看來有客人到了.門兒很快打開.一個人影伴隨著湧進門內的陽光走進了飯店.那是一位與奈奈體型相差不多的客人.——奈奈的心髒"撲通撲通"地急速跳動起來.
"我來啦——,奈奈."
如夏日的豔陽一般明朗的聲音.
耳朵聽到那個聲音,眼睛看到那個聲音的主人,奈奈的臉上高興地像開了一朵花,差一點就要"哇啊☆"地叫出聲來.但是在眾多服務員面前,可不能表現出自己不端莊的一面.奈奈款款地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道.
"啊.歡迎光臨,娜諾卡.歡迎來到'翰伯頓飯店’★"
"真是漂亮的飯店那.和帝都最豪華的飯店相比也毫不遜色呢."
"謝謝您的誇獎.您能滿意我感到無比榮幸."
奈奈輕輕地提起裙子的褶邊,欠身行了一禮.
這就是奈奈一直在等候的客人.這是在正式營業之前,今天所要招待的唯一一位客人.想被娜諾卡稱贊:只因為這麼一個原因奈奈就千里迢迢地從帝都趕到這里來了.現在聽到了娜諾卡的稱贊,奈奈感覺就像吃了蜜甜蜜甜的糖果似的整個臉頰都要融化了:不行不行要挺住,啊啊,但是但是…….
"喂,娜諾卡——.我說娜諾卡啊!"
"啊,芙莉!是這邊喲!"
娜諾卡的聲音把奈奈從幸福的甜蜜海洋中拉回了現實,她正向朝這邊小跑前進的另一個人影揮著手.那人終于來到了飯店門口……是誰啊?面對奈奈似乎心存警戒的提問,娜諾卡全無察覺地回答說"在特利思提亞交到的新朋友.機會難得所以請她一起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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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2322:50
朋友.的確.考慮到娜諾卡的為人與魅力,立即交到朋友也沒什麼稀奇的.奈奈雖然可以在彙聚名門旺族的社交場合,在大企業舉辦的典禮上毫不費力地與成年人打交道,但是卻很難做到與自己年齡相仿又能理解自己的人成為朋友,所以對奈奈來說,娜諾卡在這方面也十分厲害.
"雖然一開始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現在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娜諾卡看著芙莉,臉上風云變幻的表情就好像是回顧了一遍上個月發生的事情.
奈奈使勁地眨了眨眼,緊緊地盯住娜諾卡的臉,她想不到娜諾卡怎麼會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句話:"哎?那,那個……,最要好的朋友不是我嗎……"
"哇——,好華麗的飯店啊.感覺很好嘛★"
走進店里的芙莉看到這世界馳名的三星級酒店的內部裝潢,不由發出感歎,結果正好打斷了奈奈的問話.奈奈不由自主地想"唧"地給芙莉一個眼色看看,考慮到娜諾卡也在面前這才強忍了下來.
娜諾卡向芙莉揮揮手將她招呼到奈奈面前讓她作自我介紹.
"我叫芙莉.芙莉•卡瑞."
與口無遮攔的芙莉相對的,奈奈以必要以上的敬語作了回答.
"從娜諾卡還住在帝都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我叫奈奈•翰伯頓.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翰伯頓?就是那個大財團?不過和娜諾卡這種垃圾回收站長做朋友,你也真夠不容易的."
"……垃圾回收站,站長?"
"真過分哪.哪有這麼損朋友的啊!"
"誰和你這呆瓜是朋友啊.啊?別開玩笑了."
呆,呆瓜?娜諾卡是呆瓜?
奈奈不由心想:是不是自己耳朵壞掉了聽錯了哪個單詞的意思.不,聽是肯定沒聽錯.但是,看看娜諾卡,她的臉並沒有"咕"地一下鼓起來也並沒有表現出怎麼不高興.和平常一樣,一副悠閑的模樣.
此時奈奈胸中的不滿已經沸騰地咕嘟咕嘟在冒泡了.她走到了芙莉面前說道.
"你才是,和我家娜諾卡未免過分親密了吧?而且還呆瓜呆瓜地叫……"
芙莉把奈奈的質問丟在一邊,把鼻子伸向廚房的方向"嗅嗅"地享受著飄溢出來的香味,就像意識已經飛到馬上就要端出來的料理那兒去了.奈奈滿腔的慍怒與嫉妒交織在一起卻無處發泄,不由失望地垂下了肩膀.
芙莉興奮地搓了搓手.似乎已經萬事俱備,只等開飯.
"今天是隨便吃吧?那麼,菜單上有的全都端上來吧!!"
"全,全部都要點嗎?"
"對.連餐後點心一起上來也沒問題.那麼,開動了喲————!!"
芙莉以此宣告戰斗開始.而坐在她旁邊的娜諾卡正捧著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率真地感歎"眼睛都看花了哪".
真是的,本來是打算在今天的用餐時間與娜諾卡享受二人世界的.奈奈甕聲甕氣地嘟噥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即使如此.
"哇——,看上去每一個都很好吃的樣子,該從哪個開始啊!"
即使如此,一看到娜諾卡開心的樣子,所有的不高興就都煙消云散了.
(……我也真是單純呢)
奈奈也擁有一顆讓人琢磨不透的少女心.
3
舉目所見的夜空到底是有所不同的.
帝都的夜空與這個特利思提亞的夜空.
"呼……"
奈奈仰臥在與自己嬌小的身體不成比例的特大號的床上,透過天窗望著天空.
與"翰伯頓飯店"連為一體的洋房結構酒店的整個頂層全部都是奈奈的私人房間.即使如此,這里比起自己在帝都本部的房間來也還是小了不少.
滿月真是漂亮.
但是,與自己在帝都看慣了的那輪明月相比,這月色卻讓人感覺如此的陌生.
"……星座的角度看起來也不一樣呢."
她斷斷續續地對自己說.
帝都與特利思提亞.兩個地方在地理上遠隔重洋,緯度和經度都完全不同,會有這些差異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只是這些細小的差異卻……還以為,在來到異國他鄉時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備了.
(娜諾卡也會像這樣湧起鄉愁的吧……?)
奈奈用手按住自己小小的心口問自己,不過她馬上就糾正了自己的胡思亂想.這種憂愁的情緒可一點也不適合娜諾卡.娜諾卡是那種無論遇到什麼狀況都只會向好的方面去想的人,她現在肯定滿腦子都是特利思提亞.
為了掙脫雙親的庇護,為了讓他們對自己另眼相看才離開帝都的:奈奈編造的這番理由的弦外之音,也許娜諾卡並沒有察覺到吧.這麼一想還真是讓人難過,但是對奈奈來說娜諾卡是命中注定的人,這一點她從未動搖.
——因為,是娜諾卡讓她親眼目睹了奇跡.
從最敬愛的曾祖父那里得到的那只懷表已經是很舊很舊的東西了,它記錄過的時間恐怕比奈奈的年紀還要多十倍.某天,這只飽經風霜的古董懷表終于掉了下來.這只連翰伯頓家的禦用鍾表匠都無能為力地斷定為"壽命已盡"的懷表,卻在數年前的那一天,被娜諾卡當著自己的面沒用幾分鍾就修好了.
看著懷表的指針再一次開始走動,奈奈感動地叫道"複活了呀!",她深信能夠做到這件事的娜諾卡的雙手是"神之手".即使憑借大財閥的力量也絕對無法隨心所欲地做到的事,這雙手卻能夠做到.從那個時候開始,奈奈就在不知不覺間被娜諾卡吸引住了,
(但是那個人……)
奈奈咕嚕地翻了一個身回想起今天白天的事來.那個叫做芙莉的少女,不把娜諾卡放在眼里,惡言相向(奈奈眼睛里的印象)若無其事還三番五次那樣說話.娜諾卡卻說她是自己的朋友,對這種事奈奈當然無法認同.
"啊啊,不行不行.不要想了."
奈奈一想起白天的事兒來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她"咔嚓"一下切斷了自己的思緒,緊緊抱起有自己身體那麼大的枕頭.唧地一下使勁抱緊枕頭,嘭地一下把臉埋進了枕頭里.隨著眼前變成一片漆黑,她的心里終于平靜了一點下來.
從明天開始飯店終于要正式營業了.
已經向娜諾卡委托特利思提亞特色菜肴的研制工作了.另外,開店營業之後的這段時間將會非常忙碌.要是店長也睡眠不足而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可就無法成為其他服務員的好榜樣了.
奈奈慢慢地讓自己沉入夢鄉,(馬上娜諾卡就會知道誰才是她最要好的朋友的最合適人選的)她似乎聽到自己這樣說.然後,奈奈似乎在夢境中看到自己已經和娜諾卡一起回到了帝都.
夢中的她囈語般地重複著那個人的名字.
4
發明工坊是接受委托進行發明創造的地方,可不是公共廁所.
雖然嘴上什麼也沒說,但是盯著工坊廁所方向的史托卡卻清清楚楚地傳達著這樣的信息.廁所門把手上明晃晃地掛著"使用中"的牌子.不過作為工坊主人的娜諾卡則拿著自己的萬能工具"炫彩沖擊杖",一副自己什麼也不知道的表情呆站在工作台面前.時值五月下旬暖融融的午後十分.
過了一會兒,隨著一陣大家都聽慣了的水流聲傳來,廁所的門開了.
"啊——,好險.只差一點就趕不上了."
故作姿態地長出一口氣從廁所里走出來的是芙莉,她手里還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剛才芙莉什麼招呼也沒打鬧進工坊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那個小女孩沖進廁所.
"這是你的孩子?"
聽到史托卡明知故問,芙莉怒火中燒地吼道"不是啦".然後,她像是因為怒火未消而導致語無倫次,又像是難以啟齒似地解釋了半天,最後大家才聽明白,原來她帶來的小女孩是個被遺棄的孩子.名字好像是叫露西.
娜諾卡幾乎沒有接觸過現實世界中的陰暗面,面對這樣的情況她有些慌亂.
"被遺棄的孩子?哎,那麼,這個孩子的爸爸和媽媽呢?"
"正因為找不到父母了才叫做被遺棄的孩子啊."芙莉繼續說下去,"好像是今天早上,她媽媽把她丟在市場區自己走掉了的樣子."
"那,那怎麼辦啊?"
娜諾卡那個超級靈活的腦袋連制服巨大食人鯊魚也不在話下,但是遇到這種問題卻是一籌莫展.芙莉定眼看著娜諾卡難得一見的慌張表情,然後繼續說下去:"于是,決定先把她帶到留那特神殿去再說,不過在中途……"
在半路上露西突然想尿尿,萬般無奈之下就跑到娜諾卡的工坊來緊急回避,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就是如此.現在內急解決了,芙莉說道"……那麼,走吧."說著拉起了露西的手.
女孩子把手從芙莉的手里抽出來蹲在了地上.
"……大姐姐,我累了……"
"今天一直都在走路呢.好,那麼我背你."
芙莉毫不猶豫地蹲下來把自己的背朝向露西.
"不是媽媽我不要."
露西的話並沒有惡意也不是裝腔作勢.
只是把自己的心里話說了出來而已.但是,也正因為如此芙莉才面露難色.就像失去母親的悲傷從露西傳染到了自己身上似的,芙莉皺起了眉頭,她一時之間也想不出除了背她之外讓小女孩跟自己走的方法.
正當工坊內飄起一股僵持的氣氛時,在絕妙的時間點上娜諾卡"啪"地一聲拍響了手掌.她也和芙莉一樣蹲下來,看著露西.
"你好啊.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
"來這里的時候,大姐姐已經告訴我了,說你是'垃圾回收站長’."
"噗"地一下,娜諾卡像個被戳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她不服氣地瞟了一眼芙莉,結果這家伙臉不紅心不跳的根本沒在反省.娜諾卡只好自己給自己打氣重新振作起來恢複身體的姿勢.
"那是不對的喲.我的名字叫'娜諾卡’.——你騎過馬嗎?"
露西眨了眨眼重複道"騎馬?"
娜諾卡"嗯嗯"地應聲點頭.然後自作主張地喊道"馬兒來啊",並向某個方向招手示意.因為對方無動于衷,娜諾卡又重複了一遍:"來啊,馬兒."這一次她得到了非常迷惑的一聲"——啥?"的回答.
"我?"
史托卡萬萬沒有想到所謂的馬兒指的是他.但是娜諾卡臉上的表情已經明明白白地表明指的就是他.聽到又充滿了活力的露西高喊著"哇——,我要騎馬",即使是驕傲的狼型人造機甲史托卡也沒有辦法做到置之不理.
深明大義的史托卡為了顧全大局而作出了犧牲.露西借著娜諾卡的手坐到了史托卡的背上."別讓人家掉下來了哦,旺仔."芙莉在一邊如此補充道.
"放心好了.保護孩子的實戰經驗我可豐富得很."
史托卡像身經百戰的傭兵似的保證道.畢竟讓史托卡積累經驗的人,是從某種意義上說比起露西這樣的乖孩子難應付得多的對手.史托卡就這樣背著露西走出了工坊,兩邊跟著娜諾卡和芙莉,一行人向位于城市中央區的留那特神殿走去."籲籲——布嚕嚕嚕."一路上,史托卡就像個萬能藝人一樣把自己扮得活像一匹真馬.正當神殿已經近在眼前,剛剛還在歡笑的露西卻突然提到了致命的問題.
"對了,媽媽呢?說起來媽媽怎麼啦?"
"那,那個……"
不會掩飾情緒的娜諾卡臉上寫滿了困惑,一時語塞回答不上來.還是芙莉反應快,她輕描淡寫地告訴露西說她母親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在忙,這段時間拜托自己照顧她:正大光明地編了這樣一套謊言.
既不擅長說謊也不擅長編謊話的娜諾卡欽佩地看著芙莉.芙莉強裝笑容轉移話題:"所以,什麼也不用擔心的喲.對啦,露西,愛吃巧克力嗎?"芙莉想以此分散女孩的注意力."最愛吃啦!"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芙莉開始在衣服口袋里使勁地摸索起來……,結果卻是一副"這下糟了"的表情.
本來應該放在口袋里的巧克力似乎找不到了.
已經吃掉了呢?還是丟失了呢?無論什麼原因,現在讓對方的期待落空了,芙莉只好老實地道歉道"對不起".
露西搖了搖頭說:"不不,沒關系的.因為巧克力都好貴的.所以不是特別的日子是不可以吃的,媽媽也一樣."
嗚……,芙莉一時語塞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
芙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猛一轉身,強勢而充滿自信地說道.
"但是到下個月就不會那麼貴了哦."說著芙莉緊緊地抓過娜諾卡的手臂,"這個姐姐啊,正在發明又便宜又好吃的巧克力的制作方法哦."
"哎哎!?"
"真的嗎?"
瞟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娜諾卡,芙莉向眼睛閃閃發光的露西眨了眨眼.
她一把拉起娜諾卡的手提醒對方.
"快啊!"
"唔,唔嗯,包在我身上."
露西笑逐顏開地喊著"好棒哦",不過她身下的史托卡卻射來冷冷的視線.……"又輕易地許諾了呢."
5
將露西送到留那特神殿之後,芙莉就回港口街區去了.
新的委托任務,是制作既廉價又美味的巧克力這樣的難題.要是換作平時的娜諾卡,越是困難的任務越是能刺激她鼓起更旺盛的干勁來.但是這一次,和史托卡一起走在回家路上的她腳步卻有些沉重.
心里在意的,當然是露西的事,以及……
"那孩子,要是能找到媽媽就好了."
"別操心了.吃,住,教育,保證了這三項的話,即使沒有父母在身邊孩子也沒有問題."
"是這樣嗎?"
"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娜諾卡連自己的父母長什麼樣子也不清楚.本來身體就很弱的母親生下娜諾卡之後就去世了,父親把還在繈褓之中的娜諾卡托付給祖父便外出旅行去了.據說最後的留言是"我希望娜諾卡能夠幸福地成長.為此出發去旅行除盡世間之惡."
也許已經客死他鄉了吧:祖父後來說.……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我至少還有爺爺啊.而且還有史托卡和天刹."
娜諾卡用她那既沒有悲傷也沒有陰靄如水般清澈透明的聲音說道.
"除了史托卡你們三位以外,大家也給了我許許多多."
"給你啥了?"
"愛啊!"
"……哼."史托卡鼻子輕哼一聲:像是挖苦似的,又像是故意打馬虎眼,又像是掩飾自己的害羞似的,還夾雜著一點點的得意在里面.
"啊哈哈哈."面對一點也不坦率的史托卡,娜諾卡天真爛漫地笑了出來.
笑過之後,她回想起了剛才在神殿的那番對話.
——事情大體明白了.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蕾妮芮點頭答應幫這個忙.
——找到親人之前,先由神殿方面負責照料吧.
——拜托您了……
芙莉像在拜托自己的事情似的深深地低頭致謝.不過,女祭司的話並沒有說完.
——其實,被遺棄的孩子常被看作是神的孩子.如果機緣巧合之下正好找到願意領養她的人……
——!!不行,那種事!!
突然,芙莉以烈火般的聲音斬釘截鐵地說道.面對芙莉激烈的反應,大家都嚇了一跳.芙莉接下去所說的,是足以讓大家更為驚訝的話:要是找不到雙親的話就由她來撫養露西.爾後,她還以更加固執的口氣補充道:做到這一點的經濟實力是有的.
雖然這件事情是發生在克拉商會所管轄的市場之中的,但芙莉也沒有義務做到那種地步的:蕾妮芮這樣的勸解,完全是站在芙莉的立場上考慮的.但是,芙莉卻以攻擊性的眼神回絕了對方的好意.
——祭司大人,要是真的變成你假設的那種情況的話,那個時候露西的感受,你是肯定不會明白的.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蕾妮芮,包括娜諾卡和史托卡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芙莉再一次低頭鞠躬將露西托付給祭司,然後轉身走了.似乎是准備動員整個市場的人尋找孩子的雙親.
芙莉也有這樣重情義的一面.娜諾卡不由對她刮目相看了.芙莉走後,娜諾卡從蕾妮芮的敘述中更加確證了這一看法.使用"情義"這樣的詞語來形容她的確挺恰當的.
芙莉的情義.到底是什麼呢?對于擁有出類拔萃的發明才能的娜諾卡來說,比起物質上的事情來,精神上的事她就搞不大明白了.拿史托卡的話來說就是"理"的專家,"情"的白癡,這樣一回事吧.
"嗯……好主意!"
毫無預兆的,娜諾卡突然沒頭沒腦地爆出這麼一句話來.
"怎,怎麼了?"面對史托卡的提問,娜諾卡將潛意識中冒出來的這個主意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了下去.
"關于巧克力的發明啊.就做一種只要1個貝魯庫(貝魯庫是特利思提亞的貨幣單位)就能買一顆的超便宜巧克力糖果,糖果的名字就叫'露西’!當然,要把我們露西的臉印在上面作為圖案!這麼便宜的價格不可能賣不出去的,這樣也許就能讓露西的媽媽看到啦……這個主意怎麼樣?"
娜諾卡的直覺告訴她,如果說芙莉在露西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某些影子的話,那麼為了露西研制的發明與芙莉便是聯系在一起的.
史托卡:"遺棄了孩子的父母,會被這麼簡單的伎倆打動嗎?"
"總比什麼也不做的要好."
"嘛,話是這麼說.即使要做的話不抓緊時間也不行了.要趕在父母還在猶豫不決的期間內做出來才行……考慮到這個因素的話,一個星期.這可以算是最後時限了."
"一星期嗎?好,要加油嘍——."
本來在娜諾卡的辭典里就不存在"不可能"這三個字,甚至可以說所有形容消極事物的詞語全部都被抹去了.問題是與之相應的"最低限度的社會性,文化性的生活常識"之類的項目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詳細的請看後面的故事.
6
離最後時限還有七天.
萬事開頭難,娜諾卡決定從巧克力的制作原材料可可豆的研究開始著手.
從南方駛來的商船偶爾會在特利思提亞港短暫停留,借此機會,娜諾卡搜購到了所有市面上可以買得到的可可豆品種.但是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便宜的品種質量欠佳,優質的品種價格昂貴.
正因為道理很簡單,所以變成了難以逾越的障礙.
那麼是否可以通過將不同品種的可可豆混合起來以降低成本呢?問題是一旦混入便宜的原料之後,便做不出那種接近優質原料的"濃濃的味道"來了.只能盡可能地做得接近一點,多少降低一點成本.
但是,離1個貝魯庫一顆的目標還遠得很.
絞盡腦汁列出了配方單,第一天就這樣過去了.睡了四小時左右.
離最後時限還有六天.
也絕不能忘記決定巧克力味道的另一種重要的原料,牛奶.
特利思提亞並沒有牧場.所以牛奶和可可豆一樣都必須依靠進口.但是,如果吝嗇牛奶的添加量就沒有辦法讓巧克力的味道變得溫和起來了.如果定位是成人向的話苦一點倒也沒有關系……,這個先保留意見.
拿出平時用以繪制新發明設計圖的工程圖紙,把能夠想到的配方組合全部列出來.不知道用掉了多少張有一張榻榻米那麼大的藍圖紙,還是沒有找到漂亮而完美的解決方案.
那麼在體積上做得小一點的話……,這麼考慮不由讓人感覺有缺斤少兩的奸商嫌疑,這條思路恐怕是條死路.
平衡性絕對不能放棄,這麼一來,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單價成本降低到10個貝魯庫以下.這次只睡了三個小時.
離最後時限還有五天.
試著在巧克力中加入便宜的配料看看.
特利思提亞有許多特產海鮮,娜諾卡不厭其煩地試了一樣又一樣:魚鮮類,海草類,ETC.
埋頭試吃一整天得出的結論,用娜諾卡自己的話總結就是:"失,失敗是成功之母嘛……!"
"……同時也是食物中毒之父吧,在這個場合."史托卡補充說.
這次只睡了兩個小時,說是被噩夢驚醒了.
離最後時限還有四天.
完全地陷入僵局了.
娜諾卡開始借助奇怪的行為來開拓思路了.
"咕嚕咕嚕"地在工坊的地板上一邊打滾一邊思考啊,倒立著開始唱歌等等.為了能找到突破口,娜諾卡用盡了奇怪的招數.最後,她拿著"炫彩沖擊杖"擺出"一本足打(棒球運動中擊球員單腳站立的擊球准備動作)"的姿勢,似乎是要與想象中的投球手一決勝負.
堅持打出了數不勝數的界外球,等待著對手中途分心投出超慢球的機會打出完美一擊從而完結三振.只差一點點了啊!娜諾卡深感遺憾.史托卡在一邊圍觀這場意義不明的獨角戲,完全不知道這到底和搞發明有什麼聯系.
娜諾卡自己似乎也不明白.
傍晚十分,芙莉過來工坊這邊想來看看進展如何,結果看娜諾卡連說話的工夫都沒有就回去了.當時,娜諾卡正在召開一個由自己一人扮演十個角色的會議.主廚師•娜諾卡和會計•娜諾卡正在發言,雙方正在熱火朝天地爭論著.
最後的最後,一直沉默不語的第十一位與會者企業家•娜諾卡冷靜地發言道:在包裝紙上印上廣告怎麼樣?會場內一下子沸騰起來.雖然並不是十分成熟的意見,但卻是一個值得深入探討的議題.
原本困乏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離最後時限還有三天.
從早上開始,娜諾卡就一直呆在廚房里折騰.
由于到現在為止研究費用已經出現了巨額透支,生活費眼看就要告罄了.
于是,娜諾卡隨機應變,准備利用生長在工坊周圍的雜草挑戰特別菜譜,並將這道菜美其名曰"蒲公英(蒲公英的莖葉都可食用)拌酸模(一種可食用草本植物)新鮮沙拉•散步歸來的原始人風味".她一點也不介意使用什麼材料,實在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自信.
史托卡默不作聲地往嘴里送了幾口之後淡淡地評價道.
"怎麼說呢……,有荒草野地的味道."
"也就是說,所謂的被大自然所包圍的感覺?"
眼睛"☆～☆～"地像要放出光來似的娜諾卡滿懷期待地盯著史托卡的臉.
"啊——,感覺自己變成牛了."
娜諾卡——擊倒.
這天正好奈奈來拜訪工坊.為了不妨礙娜諾卡最後的沖刺,她極力控制自己不來打攪,但是聽說娜諾卡進展並不順利的風聞之後,她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結果來到工坊的奈奈看到的卻是,正張嘴嚼著與牛馬的草料無異的野草的(自己所愛的)娜諾卡.
"呀————————————————————!!"
奈奈——嚇倒.
奈奈不由分說地把娜諾卡拉到了自己的"翰伯頓飯店".向廚師長囑咐准備了一份以補充營養為最優先考慮的特別菜單.
在吃飯的時候,奈奈從娜諾卡那里了解到:"露西•巧克力"的開發進展並不是十分順利,原材料的成本成為了最大的瓶頸.在奈奈看來,只要娜諾卡一句話,她可以隨時使用翰伯頓家的財力免費供應最高級的原材料,就這麼簡單.
但是,顯然的,娜諾卡可不喜歡開這樣的金手指.那麼,奈奈退一步提案道,不要免費的話至少低價提供原材料吧.無論是哪個行業都是有內部價格的.這是絕對沒有什麼可以被同行責難的地方的:奈奈特別強調道.
即使如此娜諾卡依然拿不定主意.奈奈只有干著急,拿不出其他辦法.
娜諾卡的態度就像是在說"不想讓你出手幫忙"似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太讓人傷心了.
面對"噗"地一下消沉下去的奈奈,這回輪到娜諾卡驚慌失措了.
"啊,那個.這個……,要不這樣,你看怎麼樣?"
娜諾卡提出了自己的提案,作為向翰伯頓財團低價購買可可豆和牛奶等原材料的交換條件,在"露西•巧克力"的包裝紙上印上飯店的LOGO作為廣告.以此抵消原材料的差價.
"沒問題."奈奈沒有異議.在娜諾卡的發明品上印上自己家族的姓氏,沒有比這更讓人興奮的事兒了.就這樣,原材料成本的問題便迎刃而解了.面對奈奈"每天都來這里吃飯"的邀請,娜諾卡以"這樣不太好吧"為由笑著婉言拒絕了,然後她回到了自己的工坊.
既然從翰伯頓飯店低價收購到了新的原材料,那麼原來的所有配方都必須以這些新的材料為基礎逐一進行修正才行.
……已經沒工夫睡覺了.
離最後時限還有兩天.
每個單價1貝魯庫,味美價廉的"露西•巧克力".
它的配方單終于完成了.但是,還有一個巨大的問題沒有解決.
那就是生產線.就算成功地降低了成本,無法做到大批量生產的話也就什麼意義也沒有了.而且,時間也已經所剩無幾啦.娜諾卡准備最大限度地活用她握有的萬能工具"炫彩沖擊杖",制作出必要的流水生產線來.
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心到不如手到,手已經比腦子先一步動起來了.即使如此,經娜諾卡的手制作出來的東西也沒有一絲破綻與瑕疵,制作從每一條邊到每一個角都計算得十分到位,可說是被稱之為藝術品也毫不過分的一級工業制品.
當娜諾卡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奈奈就在身邊.奈奈似乎是想來幫忙的,但是她好像也覺察到了,如果隨便動手的話恐怕只會幫倒忙,于是她老老實實地站一邊看著.娜諾卡的意識只在奈奈身上停留了一瞬,馬上就投入到了目前的開發工作之中.所以她並沒有聽到站一邊的奈奈輕聲的感歎.
"果然,是神之手啊."
……當然地不眠不休.
離最後時限還有一天.
就像到第二天早上為止的所有記憶都飛散了似的.滿腦子只有暴風驟雨般進展的工作,娜諾卡全身的感官都好像已經麻痹了."露西•巧克力"已經被特利思提亞全城的商店訂購一空,終于包裝工作也趕在最後時限完成了,直到這時娜諾卡才察覺到奈奈和芙莉都陪在自己的身邊.
對于奈奈她倒還有印象,而芙莉是什麼時候來的,在記憶中卻全然沒有印象了.
兩個人似乎只是單純地來幫忙進行流水線的包裝工作的.現在兩人都趴倒在堆放著多余的包裝紙和箱子的工作台上.奈奈和芙莉都已經累得睡著了.
"真是不淑女哪."
娜諾卡這句話還沒有說完,自己也被無法抗拒的睡魔征服,綿軟無力地像軟體動物一樣趴倒在工作台之上."唔哇哇"地打了一個標准的哈欠.臉上所感觸到的工作台的涼意真是沁人心脾.還有那微微傳來的巧克力的香味.
(啊啊,這就睡……)
睡著了:比她最後心中的決定還要更快.
娜諾卡沒用一秒鍾就落了下去,落了下去,墜落下去.落入了甜甜的夢中.
影子般的史托卡悄無聲息地穿梭在工坊間幫忙干著雜務,當他無聲無息地進行工坊的整理工作時發現了娜諾卡她們三人.從窗口透進來的朝霞灑在熟睡的三名少女的身上.
哼:史托卡苦笑了一聲.帶著某種自嘲的感覺.
……工坊一角的箱子里似乎還留有三個糖果.
我,是不是裝酷有些過頭了呢.
7
然後然後在那之後.
巧克力開始販賣之後,露西的母親到底出現了沒有呢?
關于這個答案,在這里不妨引用蕾妮芮的一句話來作解.
"這孩子,又創造了一個奇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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