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日記之五 八月的焰火
1
(??)和(??)才是祭典的精華:"??"曾經這麼說過.
2
娜諾卡伸出食指壓在太陽穴上,另一只手里的"炫彩沖擊杖"支在工坊的地上,微微地歪過頭,臉上一副"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的表情.在工坊里除了娜諾卡之外還有奈奈以及一位擁有草綠色頭發的少女.
那兩人面對面地站在工坊的中央.
這名被神秘的氣氛所籠罩的少女是工坊的新成員.少女來到這里只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不過她很快地作為居民完全適應了這里.奈奈可不希望這樣,她用懷著敵意的目光戒備地盯著少女.
少女輕見拂面地承受這目光,輕輕地交叉手臂超然物外地站在那里.她就這樣直面奈奈的目光,並沒有游移與回避.
面對夾在兩人之間奇妙的空氣,娜諾卡頭上冒出了一連串的問號.
"這位就是'拉菲’嗎?"
最先開口說話的是奈奈.用有些生硬的口氣.
"沒錯.請多關照……"
"能這樣說話就像真正的活人一樣.真想像不出來這會是制造出來的呢.制作得真好呢."
"…………"
名叫拉菲的少女靜靜地聽奈奈說話.
不過這次娜諾卡卻對奈奈的發言露出了少許的不滿.奈奈也好,拉菲也好,似乎都沒有察覺到.拉菲成為工坊一員的經過稍稍有點複雜.在上個月月底時,還躺在棺材似的箱子里的她才剛剛被人從海底打撈上來.
將那個箱子打撈上來的是奈奈掌管的"翰伯頓飯店"所屬的專用漁船.由于箱子所使用的技術是先史文明的遺失科技——就是人們所說的E科技,奈奈便和這方面的專家娜諾卡取得了聯系.而這只箱子里裝著的便是拉菲.無論怎麼看都是活生生的人類,但她不是人類.她是和天刹與史托卡比較接近的存在——人型E科技機械體.
但是除了自己的名字叫拉菲以外,她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
所以,娜諾卡向無處可去又無家可歸的她發出邀請: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暫住在這里吧.工坊的成員增添了一名,對娜諾卡來說,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沒有猶豫的必要.
"總覺得這身衣服有些太小了吧.肚臍都快露出來了."
奈奈像是估價似地將拉菲的著裝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現在她只感覺對面的人就像是趁機侵入她心靈防線最薄弱處的惡魔一樣.奈奈絕對不是氣量狹小的人,但是在面對與娜諾卡有關的事情時她總會變得極度的頑固,……當然"異常遲鈍(摘引自奈奈日記)"的娜諾卡是不會察覺到這些心理變化的.
(太小了嗎?嗯,是這樣吧.)
拉菲所穿的衣褲是:一條直到大腿根都露出皮膚的熱褲,以及一件長度只到肚臍的白色T恤衫,外面還披了一件與熱褲相配套的罩衫.上衣多少顯得有些太短了,不過對于比娜諾卡還要高佻,擁有這樣一副身架的拉菲來說,這身衣著反而十分地合身.
娜諾卡也是這樣認為的.她對自己這樣的安排很是自豪.
"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的.現在,這身衣服對我來說,是最珍貴的東西之一."
拉菲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用這種輕松的口氣說話.面對這個回答,奈奈的臉色改變了,她惶恐地問道:"?……難道說……,這身衣服,是娜諾卡的?"
"嗯,是我的舊衣服."娜諾卡回答道.
原來如此,這果然是重視實用性的娜諾卡所喜歡的運動服.那麼這些衣服對拉菲來說為什麼尺寸會偏小的答案也揭曉了:因為這些衣服本來就不是為她特意准備的,只是正巧用上.
奈奈在帝都也見娜諾卡穿過這些衣服,她直到現在才覺察到這個事實.而對娜諾卡來說,比起這些帶到特利思提亞來的換洗衣服,還是帝都青年學院的制服比較有氣勢,所以這些衣服便沒有出場的機會了.
能夠像現在這樣派上用場,對娜諾卡來說也是再高興不過了.
"而且"拉菲又自顧自地開始說話,"這衣服還帶著娜諾卡的氣味.溫柔而香甜的味道……"
"有氣味嗎?明明洗乾淨的哦!"
看拉菲把鼻尖湊近上衣的前襟陶醉其中,娜諾卡忙解釋說有氣味是不可能的.拉菲深紅色的眼睛里浮現出神秘而愉悅的光芒"呼呼"地笑了."我可是清楚得很哦."她像吟唱咒語似的輕聲念道.
娜諾卡站在一邊發呆.而奈奈則已經忍無可忍了.
"……明,明明只是一件人造的低等品卻這樣傲慢無理.不——可原諒!"
她揚起平時總是溫和下垂的雙眉叫道.
"奈奈."娜諾卡制止了她.
雖說不至于達到"發怒"這種程度,但是那聲音里確實含有責備的意思.
"請別說這種話."
"哎?"
"拉菲和我們一樣的呀."
"我,我只是……"
娜諾卡用如此"強硬"的口氣說話是十分少見的.奈奈明顯地有些不知所措.
奈奈口中所說的"人造的低等品".不只是拉菲,很可能連在場的史托卡和天刹也都被波及了.對于將他們當作朋友一般對待,甚至是當作伴隨自己成長的親人對待的娜諾卡而言,面對奈奈的這種發言是不可能無動于衷的.
"不必動怒.我是人造品這一點的確是鐵的事實."
拉菲理了理額前的頭發,好像完全沒有往心里去的樣子.她那如少年一般的動作,連作為同性的娜諾卡和奈奈都在一瞬間感覺到某種魅力."還有書沒看完."拉菲留下這句話之後就上二樓去了.
娜諾卡臥室旁邊的空房間現在變成了拉菲的寢室.
目送拉菲優美的背影登上樓梯,娜諾卡和奈奈面面相覷.奈奈心情不佳地縮起肩膀扭扭捏捏地發窘.娜諾卡也沒想到,奈奈心里會那樣想,會說出看扁人造物品的話來.
"……拉菲她啊."
"啊,是."
"她正在看書,她在為早一點適應現在這個世界而拼命努力著哦."
"我,明白."
"所以……請對她溫柔一點吧.拜托了."
周圍很安靜,娜諾卡用直達心底的誠懇聲音拜托道.
面對這無法拒絕的拜托,奈奈滿臉通紅:"一,一定.娜諾卡都這麼說了."
雖然這回答微妙地有些偏題,不過娜諾卡還是輕輕地微笑著"嗯"了一聲,大大地點了點頭.然後在下一個瞬間,馬上改變了頻道切換回了原來的狀態,用食指按住自己透著烤面包白的軟綿綿的臉頰問道.
"這麼說起來,奈奈.今天找我又是什麼委托呢?"
"啊."
每次奈奈來拜訪工坊的時候就肯定是有什麼工作要委托的時候.
對于娜諾卡而言可以助人一臂之力無疑是讓人高興的事.然而娜諾卡根本沒有想到,奈奈是為了能夠讓自己"自然"地出現在娜諾卡的工坊,才千方百計地找來委托內容的,而且為了避免委托的內容全都與自己有關,她其實作了非常大的忍耐.
"你知道嗎,最近這座島上要舉行夏日祭典哦!"
"嗯,很令人期待啊.從島外也會來許多的客人吧."
只要能使特利思提亞產生出吸引游客的獨特魅力,肯定也能促進城市的複興.奈奈的委托就是,希望翰伯頓飯店的外賣部能在夏之祭典上推出只有在特利思提亞才能買到的特產商品.
奈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絕無推托之意.
"包在我身上.再怎麼說,逛街和在大排檔吃東西才是祭典的精華啊."娜諾卡這樣說.
接下來的日子里,娜諾卡不但在工坊里堆滿了准備在夏之祭典上推出的食品和土特產品,還要負責市長預訂的雕塑,吸引游客的街頭藝人的新節目,盛裝游行時的新舞蹈創作……不斷有各種有形或無形的委托到來,娜諾卡對此是照單全收.
她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在這里不拼盡全力的話,自己身為城市複興者臉面何存啊.
風風火火的日子就這樣流逝而去,夏之祭典的日子終于到來了——.
3
"浴衣和選美才是祭典的精華啊."史托卡擺出一副無所不知的神態這樣說道.
今天是夏之祭典的當天.時間是午後.
地點是特利思提亞市中央區,市政府前的廣場.在此處設有大型舞台.
娜諾卡,奈奈,史托卡還有芙莉現在位于後台.三名少女各自都穿著不同款式的浴衣.
夏日祭典就該盛裝打扮.這是全世界共通的常識.不需要解釋.
"娜諾卡的浴衣好清爽,實在太美了～～★"
"是嗎?但是,奈奈的也非常地可愛喲."
"…………"
娜諾卡和奈奈將沉默不語的芙莉晾在一邊,互相誇獎著對方.
娜諾卡穿的是一件清爽的金魚游嬉花紋的浴衣,奈奈穿的是一件由多種顏色搭配而成滿是"☆"形花紋的時尚可愛的浴衣,芙莉穿的則是一件優雅而不失風韻,花紋也很大方的浴衣.大家的穿著都很合適.
不過拉菲卻好像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似的穿上了一件喪夫之婦才會穿的黑色浴衣,然後便消失不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順便一說,天刹在舞台圍場的大帳篷某處充當丟球打鬼游戲的標靶.這份工作是娜諾卡提議的,對于非常喜歡孩子的天刹來說,他十分樂意扮演鬼的角色.
從舞台上特設的麥克風里,傳來了主持人輕佻地鼓動觀眾的聲音.
作為回應,90%被男性占領的觀眾席上"哦哦哦哦哦哦哦～～～!!"地傳出了如地震如海嘯如台風一般吼聲.然後,以不輸給這巨大吼聲的音量,芙莉一把抓住史托卡吼道.
"你腦子里到底在盤算什麼?這條死狗仔————!!"
"不是狗.我是的制造原型是狼……"
"那種事,根本無所謂."
"那麼,還有什麼問題?我只是為了這次祭典的成功而做了自己份內的事."
"那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這個!"
芙莉用手掌"啪"地一下拍在一張紙上,那是一張貼滿了特利思提亞每一個角落的小型海報,海報上畫滿了將頭發盤起身穿浴衣的妙齡女性,她們都背朝鏡頭站著,露出嬌嫩的脖項.
小型海報的上部用特大號的字體寫著"特利思提亞浴衣選美比賽(若隱若現春光乍現)!舉行決定!!"海報的左側列出了參賽者的名單,名單的第一位赫然寫著"芙莉•卡瑞"的名字.海報的右下端注明了企劃運營團隊是"特利思提亞行政府",其中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名字.
"企劃協助:史托卡."
"就是這個,這個!"芙莉指著史托卡的名字說.
"哇,史托卡還參與了這樣的企劃呢."
手里拿著水氣球的娜諾卡看著小型海報驚訝地說道.
前幾天史托卡說有點俗事要處理單槍匹"狼"去了一趟市政府,結果在路過夏之祭典的策劃會議室的時候,聽到與會者對祭典的各項安排都表現得不冷不熱的,他忍不住從旁邊插了幾句嘴.由此為契機開始,史托卡不知不覺地就被放在了這次活動企劃協助的位置上了.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徹底勝利.史托卡那堪稱"帝都流"的行事手法用一句話來形容也許最合適不過,那就是"曆史只為勝利者而存在".所有的事都應以這句話為行動准則.不管是高明的點子,還是庸俗的主意,只要能夠吸引大量的游客使特利思提亞的夏之祭典辦得熱熱鬧鬧的,那就是好點子,應該付諸實施.史托卡是這麼認為的.
芙莉的名字會出現在第一位,也是經過對特利思提亞的男性居民進行仔細調查之後得出的結果.娜諾卡和奈奈在一部分市民中受到熱烈的支持,即使如此,從整體上說她們畢竟還是少數派,最終無緣決賽.
"這個到底是怎麼回事!"芙莉指著括號里的文字質問道,"你是笨蛋嗎!?"
"這是先人的教誨.……'開放感與殺必死是祭典的精華’."
"從來沒有聽說過!算了,你們愛誰誰去!我是不會出場的."
克拉商會在這次夏之祭典上也有許多門店需要布置.芙莉為了布置這些店面一直四處奔走,根本沒有注意到小型海報的存在,直到要出場的今天被史托卡領到比賽現場的後台,才第一次知道了這件事.
三名少女加上史托卡這個小圈子的周圍是斗志昂揚的其他女性參賽者們,她們正在進行最後的補妝,已經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比賽上了.就在此時,前台的主持人正式宣布比賽開始.
觀眾席的吼聲更趨狂熱了.
"不可能回頭啦.觀眾們都已經熱情飛漲了."
"關我什麼事."
"事到如今,你這個'頭號種子’不出場可怎麼行.一場祭典如果以主題活動的失敗而告終,那實在是最悲慘的結局了吧.這樣的話,恐怕連特利思提亞的複興也要被耽誤了吧."
"總覺得史托卡像個專業的說客呢."手里拿著蘋果糖的奈奈悄悄向娜諾卡咬耳朵道.
"嗯,嗯."娜諾卡點頭回應奈奈.她迷迷糊糊地看著史托卡,沒想到他還能夠變成這麼一位有能力的執行官.
"做好覺悟吧."
"咕……"芙莉語塞了,"但,但是,我是'頭號種子’什麼的,這種事,不會是拿來唬人的吧."
芙莉對自己的容貌是完全有信心的,但自己畢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而已.可從沒想過和周圍這些嘰嘰喳喳的成年女性們同場競技,假使同場競技氣氛也肯定會很尷尬.
首當其沖的一點,殺必死到底是什麼玩意啊.到底要人家在舞台上做什麼啊?
(笨蛋.無論哪個全是笨蛋!!)
"如果是芙莉的話肯定沒關系的.已經很風騷啦."
這時又是娜諾卡,天然呆的她一廂情願的鼓勵反倒讓芙莉的血壓一下子飆了上來.
"你～還～敢～說～這～種～話!"芙莉話中帶刺,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雖然她嘴上這樣說,但臉上卻泛起了紅潮,恐怕不僅僅只是因為發怒的原因.
接下來芙莉例行公事地一把抓住娜諾卡的臉蛋拉扯起來.就像是准備將卷在木筷子上的棉花糖撕成手掌大小的一塊塊似的.但是娜諾卡的臉蛋可不是棉花糖."鳴哇哇哇～～"娜諾卡雙手在空中比劃著呼救.
"你在對娜諾卡做什麼呀!"奈奈急忙插手阻止.
就在這邊三人打成一團之時,前台已經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播報女選手的名字了.按照點名的順序,女性選手們依次從後台走上前台.雖然芙莉的是作為壓軸的最後一位出場者.但是離她出場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
"做好覺悟吧."
史托卡重複著同樣的話.
夏之祭典的成功對特利思提亞的複興很有裨益,這個道理芙莉也是明白的.但是為什麼非得是浴衣選美.而且還要有帶括號的"殺必死".而且自己還變成了"頭號種子選手".到底有什麼陰謀?芙莉腦子里裝滿了胡思亂想.
如果等走上前台再覺察到這原來是一個巨大的惡作劇的話,自己豈不是一夜之間就變成所有觀眾的笑柄了嗎?
台上終于報響了芙莉的名字.芙莉的心里像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猶豫著無法作出決定.
被點了名卻還不見芙莉選手的身影,觀眾席開始不安地騷動起來.娜諾卡一邊鼓勵道"芙莉,fight!",一邊從後面推她.……才不是為了回應娜諾卡的支持,只是自己再仔細權衡一下,覺得自己的自尊與特利思提亞的未來根本就沒有可比性這才……
于是.
芙莉的眼睛暗暗下了決心.雖然80%以上寫的是"不情願".
4
"唉～真差勁,真糟糕."
漫步在擺滿了攤位的海岸區集市間,芙莉一直重複著同樣的話.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真差勁真糟糕真差勁真糟糕".簡直像是在進行花瓣占卜一樣.
芙莉的身邊是娜諾卡,娜諾卡身邊則是奈奈.
三人踩著可愛的木屐發出"咔咔咶咶"的悅耳聲音走在石鋪甬道上,路過琳琅滿目的各色攤位,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毫不猶豫地買下.特別很是喜歡祭典的娜諾卡已經全身都掛滿了東西.
她頭上戴的是特利思提亞所信奉的女神"亞特蕾里婭炭"的塑料制面具.左手拿的是一大盒熱帶風味的炒面,右手拿的是特利思提亞特制的烏賊串燒,腰上別的是抽簽得到的獎品水槍,胸前在浴衣的開襟里還塞著好幾根熒光棒,具體用途不明.
她身上已經塞滿了東西,但還要繼續前進.看著娜諾卡雜耍演員一般有驚無險地平端著炒面盒,奈奈興奮不已的臉上儼然寫著"啊啊,世上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這樣的潛台詞.
奈奈咂了咂味道,慢慢地咽下嘴里塗有巧克力的芒果塊"巧克芒果",然後開口問道.
"怎麼樣娜諾卡?炒面好吃嗎?"
娜諾卡臉上雖然是一副滿足的樣子在微笑,嘴上卻說"不.完全不好吃."
奈奈"哎?"地叫了一聲.她被搞糊塗了.
"蔬菜還沒有燒熟,沙司太濃太甜了,也沒有放臘肉."
"哦,那個,那麼……"
"但是果然應該是這樣啊.大排檔里難吃的料理,還有不得不當垃圾丟掉的玩具.感覺這才是祭典的精華啊."娜諾卡感慨道.
以上言論已經超出了奈奈的理解范圍,現在她只是抱著"只要是娜諾卡說的就是絕對真理"的態度感歎道:"原來如此,不愧是娜諾卡啊."
已經化作壞掉的錄音機的芙莉斜眼看了一眼這兩人,不屑地"切"了一聲.
娜諾卡含著滿嘴的炒面,鼓著腮幫子問.
"怎麼啦?……芙莉.選美比賽……結束了之後……一直不怎麼開心啊."
"確實啊.明明取得了優勝啊."
"別提啦!"
芙莉一副被揭了舊傷疤的表情咬牙切齒地說.
"高興個頭啊,那種事."
她又開始恨恨地重複那句話:"啊～,真差勁.真糟糕."
選美比賽的結果,全場一致推選芙莉為優勝者.但是,對此芙莉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娜諾卡和奈奈當然不會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其實那只是芙莉複雜的少女心所導致的結果而已.
優勝者的獎杯和披風,芙莉都頑固地拒絕接收,于是由史托卡代為領受,暫時先安放在工坊里.
"娜諾卡.接下來去哪好呢?"
"嗯——去哪呢?"
娜諾卡三口兩口地將烤烏賊塞進嘴里,吧嗒吧嗒地舔了舔嘴唇思考著.這次夏之祭典遍及特利思提亞所有的街區.即使用一整天的時間想玩遍所有地方都是不可能的,即使是走馬觀花地匆匆看一遍都並不是那麼輕松.
"啊咧?"
娜諾卡突然停下腳步向前看去.
受其影響,奈奈和芙莉也向娜諾卡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前方的一個小攤前里三圈外三圈地圍滿了人.垂在攤位上方的方形條幅上寫著"射擊游戲"的字樣.那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對此產生興趣的娜諾卡徑直向人群走去.奈奈急忙緊緊跟上,芙莉則呆然地站在原地,嘴上還叼著番瓜果肉的串燒.
圍觀的市民每過一會兒便發出"哦——厲害——!!"的感歎聲.
娜諾卡鑽進人群,擠到了最前面的位置,終于看了一個清楚:一共五層的陳列架上並排擺放著各類獎品,旁邊的工作椅上坐著一位表情陰郁的小哥.一派傳統的射擊游戲小攤的景象.
"喲,這不是娜諾卡麼."
"拉菲?你怎麼在這里啊."
"偶然.路上碰巧路過,就來玩玩……"
站在陳列架前一身黑衣的正是拉菲.
她手里握著裝有橡膠子彈的木制手槍,對突然出現的娜諾卡也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之情,打過招呼之後,便又把頭轉向了獎品的方向.反倒是娜諾卡立即被其他人團團圍住.你認識她嗎?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啊?諸如此類的問題連珠炮似地接踵而來,讓人應接不暇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個.
再看擺放獎品的架子,幾乎全部的獎品都已經被打倒了.連放在最上面的,只用一發橡膠子彈是根本不可能打倒的布制小熊玩偶都被打倒了.被打倒的獎品總數顯然達到十個以上了.恐怕全都是拉菲的傑作.
而這個射擊游戲攤的攤主小哥則緊緊地盯著拉菲,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拉菲悠然地舉起木制手槍.橡膠子彈還剩最後一發.她持槍的動作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感情或者別的東西,再配合上這身衣著打扮,站在那里的她宛如見識過大場面的黑道老大的夫人一般.
娜諾卡和圍在四周的人群都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有射擊攤老板牙齒震顫的"喀喀"聲回響其間.在這片靜寂之中,娜諾卡產生了一個疑問.說起來,自己並沒有給拉菲零錢.
玩這個射擊游戲的錢是哪里弄來的啊?
"……從市中心區的噴水池里,撿到了1貝魯庫(特利思提亞的貨幣單位).嗯,就是這樣."
拉菲表情淡然地回答了娜諾卡心中的問題.
"這麼說,這才是第一盤?光是第一盤就打到這種程度了啊?"
"就是這樣.好了……這是最後一槍了."
拉菲慢慢地舉起手槍,從出人意料的角度瞄准陳列架.現在,除她之外的人一下子都緊張了起來.娜諾卡也"咕嘟"地咽了一口唾沫.拉菲"哼"地浮出一抹微笑,與此同時扣動了扳機.
咻～～.
射出的真的只不過是輕輕的橡膠子彈,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子彈先飛向下層彈倒了那里的人魚飾品,然後借著反作用力飛向中層擊倒了那里的點心盒子,倒下的點心盒子又撞倒了旁邊的貝殼雕像,而子彈則繼續飛向上層擊倒了那里的深海魚的模型.
至此,陳列架上的獎品全部被擊倒了.一瞬間的安靜之後,四周便卷起了一陣"唔哦哦哦哦"的興奮的喝彩聲."好厲害啊!"娜諾卡毫不掩飾地贊歎道.拉菲卻是一副寵辱不驚的表情說道"承讓".
"咔嚓"一聲踢開凳子,射擊店的老板站了起來.
"別裝傻啦,你這家伙是職業選手吧.本店可是不對職業玩家開放的!"
"最初給我的槍,是根本打不准的冒牌貨吧.你這江湖騙子."
想找茬的家伙被更有力的回擊給頂了回去.拉菲走近獎品陳列架,只拿起了那只玩偶熊,然後轉向娜諾卡的方向,"咻"地一下把獎品丟給了她.娜諾卡滿臉驚訝地接住了獎品.
"送你的."
"……嗯,謝謝."
"那麼再見……"
拉菲貌似對其他的獎品沒有興趣,就這樣走出了人群.圍在四周的人海向兩邊分開,為她讓出一條道來,娜諾卡跟在她後面走出了射擊攤.擠不進人群的奈奈和剛吃完了烤番瓜的芙莉依然站在原地,兩人看見拉菲走了出來,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娜諾卡也有想問的事情.
"我說,拉菲.你是專業射擊選手嗎?"
"怎麼可能.那只是用來騙小孩子的把戲罷了."拉菲露出神秘的笑容道,"記得以前的人說過一句話.這是我少數殘留的記憶之一,已經不記得是從誰那里聽來的了……"
"是什麼呢?"
"偷換獎品和江湖騙子才是祭典的精華,之類."
"……原來如此."娜諾卡連連點頭.
拉菲揚起手向不遠處的芙莉和奈奈打了一個招呼,搖了搖頭婉拒了娜諾卡"機會難得大家一起去逛逛吧"的邀請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迎風而行.這是與現在的我相稱的方向."
說完,拉菲的身影已經遠去了.混入人群之中的那個身影,仔細看起來的話就像是被風吹動的羽毛似的,如果換個比喻的話就像是浮在水波間的水鳥似的.望著拉菲那充滿虛幻的背影,不由讓人感覺到她是不屬于現在的這個世界,不屬于任何次元的存在.
"什麼嘛,真是個別扭的家伙."
芙莉走到娜諾卡近前沒好氣地說道.最近時常來拜訪工坊的芙莉已經在那里與拉菲見過面了,不過兩人的脾氣似乎並不怎麼合得來.奈奈似乎也並不想和拉菲同行.
"我們現在去哪里?娜諾卡."
"嗯,去哪里呢……"
"啊,對啦.南城區的盛裝游行,不是快要開始了嗎?"
芙莉這麼一說,娜諾卡也想起來了.與浴衣選美比賽同樣的夏之祭典的特別企劃之一,有來自熱帶的舞者參加的盛裝狂歡游行,差不多快到開始的時間了.
"好主意,去看看吧."
娜諾卡作出決定,三人邁開步子向目的地進發.
時值傍晚.少女們長長的影子一直延伸到石板路的盡頭.
5
已經不可能趕上盛裝游行了.
走出南城區繞特利思提亞一周,然後奔赴位于海岸區的音樂塔趕場最後一場演出:這樣打算的話,或許還有機會.
印象中還並沒有怎麼好好開發,舉目所及都是空地的南城區,今天卻也擺滿了攤位.
娜諾卡一行四處轉悠著.
……找到這家小攤的,果然是娜諾卡.
幾位游客圍在淺淺的水槽四周.大家手里都拿一個帶把手的圓環(圓環上鋪著一層薄紙網)全神貫注地盯著水槽,鎖定目標之後將圓環浸入水中.然後如釋重負地發出歡快的笑聲.
插在水槽邊的旗子上寫著"撈銀魚"三個字.
另外,旗子下面還標有如下神奇的注釋:"銀魚猛士在此,沒有自信請勿出手!"順便一說,所謂的銀魚,指的是生活在特利思提亞淺水礁石區的一種海生金魚.
雙唇緊閉的娜諾卡已經切換到了戰斗模式,顯然是准備加入撈銀魚的行列.
"看來不出手是不行了."
"為啥非出手不可啊?"
芙莉冷冷地目送娜諾卡出征.
只見娜諾卡"轟"地一下如門神一般站到銀魚店的攤前,用手指著那面旗子嚴肅地宣布道:"我來挑戰啦.我是不會逃的!"
"你對撈銀魚這游戲很有自信嘛?"芙莉道.
"明知故問."娜諾卡擺出一副斗士的神情肯定地回答道.
"啊,是嗎?"芙莉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副樣子的娜諾卡.
"娜諾卡在帝都可是有著'黃金右手’之名號的."奈奈自豪地補充說明道.
"……我用五號厚度的網紙三分鍾拿下一百點的得分可是手到擒來喲."
斗志已經熊熊燃燒的娜諾卡這樣說道.芙莉本來就對這些專業術語一竅不通,連平均分數是多少也不清楚的她,自然不會知道娜諾卡所說的分數到底代表有多厲害.反而讓芙莉感覺娜諾卡是個黑曆史重重的家伙.結果娜諾卡的發言只徒然增加了芙莉的懷疑度.
"老爺爺,我來玩一盤."
娜諾卡走到銀魚店的大爺面前,支付了費用.
"給,加油吧."
娜諾卡手上接過鋪有網紙的圓環……她瞥了一眼網紙的型號,就把那個退還給了老爺爺.
"怎麼,對我拉的魚網有什麼意見嗎?我這可是沒有一點褶皺的哦."
"不是的.放在那邊的七號比較好.我不需要搞特殊."
"嚯.一眼看見你就明白了,小姑娘不是一般人."
老大爺咧嘴一笑,從另一個箱子里拿出紙網網兜交給娜諾卡.
聽完兩人的對話,奈奈難以掩飾的緊張興奮都寫在了臉上,不禁感歎道:"……要開始決一勝負啦.不愧是娜諾卡,進攻的時候也是英姿颯爽."而芙莉只感覺他們是在進行另一個次元的對話,頭上冒出一個"?".
"聽清楚啦!"奈奈無可奈何地給芙莉解釋,"所謂紙網的型號,指的是捕魚時紙網的厚度.數字越小紙網越厚.剛才娜諾卡提到的五號紙網是正式的大型競技比賽才使用的較厚的紙網.比起不仔細運用手腕的力度就很容易破掉的薄型號來,稍厚一點的才比較適合比賽."
"原來還有這麼多花頭啊?那麼現在的情況?"
"像這類祭典的攤位所使用的型號,相反的用薄的比較普遍.要是不容易破那生意就要做不下去啦.所以大致七號左右比較合適.但是,像我們這樣的女孩子或者小孩子,作為特別照顧,大多數情況會給我們六號紙……娜諾卡拒絕了這樣做,准備與成年男性客人用同一種型號."
"哎——……"
芙莉一臉茫然地隨聲附和道.
光是紙的厚薄就有那麼多學問啊:與其說是表達這樣的佩服之情,芙莉只是懷著不得不奉陪的心情歎了一口氣.但是,當事人娜諾卡已經完全聽不見其他人的說話聲了.她手里拿著紙網與木碗向水槽邊走去,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去放平紙網網兜.
來到水槽邊之後,娜諾卡"嗯"地輕吟一聲蹲下身子.觀察在水槽中游來游去的銀魚,把網兜浸入水中打濕網紙.——有啦.娜諾卡的眼睛瞄准了一條銀魚.
雖然身體外形與其他的銀魚都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只有這條魚精力充沛地四處游走著.
它肯定就是招牌上提到的"銀魚精英".在娜諾卡冷靜地謀劃怎麼抓它這期間,這條魚又毫不留情地突破了其他客人的圍追堵截.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條魚的鱗片上與鰭的各處都留有舊傷痕.這是它迄今為止經曆過無數修羅場的明證.是有資格作為娜諾卡的對手的.
注意到娜諾卡的視線之後,這家伙降低游泳速度回頭看看.就像在挑釁說"有種你來啊?"這是身為魚類的挑釁方式.
"好眼神.但是,我是不會輸的喲."
娜諾卡慢慢地准備好網兜.在帝都有"金魚召喚師"之美名的娜諾卡,這一次的對手可沒有那麼好對付.恐怕機會只有一次.勝負將在一瞬間決出.
不只是奈奈,不知什麼時候連芙莉也被吸引過來凝神屏息地注視著.
在娜諾卡的意識里,其他的銀魚和其他的客人都已經消失不在了.一對一,一招定勝負.
雙方都認識到了對方是自己的勁敵,在外行人看不見的領域內湧動起滾滾暗流.宛如劍客之間比武一般,雙方一直互相對視,緊迫的局面一觸即發.芙莉連眨眼都忘記了.
就這樣,不知道僵持了多久.
芙莉不知不覺感覺到眼睛有些干.和煦的晚風吹得眼睛滲出淚來,于是她眨了一次眼睛.
"現在."
就在這一瞬間,決戰的火藥桶被引爆了.只一瞬間的攻防便決出了勝負.
芙莉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隱約聽到了娜諾卡的網兜"咻"地一下切入水中的聲音.下一個瞬間娜諾卡的碗里已經放進了一條銀魚.娜諾卡取得了勝利.
被撈上來的銀魚不跳也不鬧,而是心甘情願地老實地呆在那里.
"呼.好險啊."冷靜下來的娜諾卡長出了一口氣.
奈奈:"……這可是名留青史的一場決斗啊.在這樣的鄉野地區上演真是太浪費啦."
"什麼鄉野地區啊,真是失禮呢."
芙莉不太高興地回敬道.
已經決出了勝負,水槽也回複了先前的平靜.娜諾卡把自己撈上來的"銀魚精英"裝進塑料袋里,滿足地說道:"這樣看起來好可愛呢——"然後三人集合到一起離開了銀魚攤.
由于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有人提出先回一趨工坊把東西放下再繼續逛.
走出南城區的時候又遇到一大群人圍在一起.規劃用于店鋪建設的那塊地方架設起整潔雅致的舞台,大批看熱鬧的人群把那里圍得水泄不通.人群每過一段時間就發出"哦——厲害——!!"的喊聲.
娜諾卡他們不由地產生某種不可思議的既視感.
三人互相看了看對方,懷著像是去看恐怖片的好奇心,向舞台的方向靠近.
"喂,什麼怪物啊,那個女人.""已經戰翻三十個人了呢.""簡直不是人啊.""已經沒有挑戰者了吧.""你上.""不要啊根本不可能敵得過.""剛才那家伙把辣椒油也喝下去啦.""那是什麼味覺啊.""無論咽下去幾杯連臉色都沒變啊."……伴隨著四周圍觀群眾此起彼伏的評論,娜諾卡,芙莉和奈奈終于擠到了最前面.
三人抬頭看到的是一塊色彩斑斕的看板.以及……
"啊呀,三位.又見面了."
"拉菲!!"
……頭頂上是一塊寫著《特利思提亞市長杯刨冰大胃王終極擂台賽》字樣的看板,拉菲就站看板背後裝飾一新的桌子旁邊.臉盆那麼大的玻璃碗已經堆滿了整張桌子,除此之外還放著各種制作刨冰用的糖汁.
在拉菲這張桌子旁邊,還放著一張同樣規格的桌子,但桌上沒有人,倒是桌子的底下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大堆半死不活的成年人.他們有的捂著太陽穴昏厥過去,有的捂著肚子拼命忍耐著,全都痛苦不堪.
站在拉菲身後手里拿著麥克風的主持人叫道:"好啦.還有勇者敢來挑戰這一身黑衣擁有恐怖實力的冠軍選手嗎?還有嗎——?"但是,沒有人敢從圍觀的人群里挺身而出.
"在這里干什麼呢,拉菲?"
面對娜諾卡的疑問,拉菲悵然若失地露出一個傷感的微笑.
她指了指倒在台上滿地打滾的一名成年人.那本是一位身形彪悍渾身是肉的壯漢.但是現在,由于吃下了超過極限的刨冰,他臉色蒼白,嘴唇被凍成了紫色,額頭上則啪嗒啪嗒地淌著汗水.
"皆是因為那家伙糾纏不清所致."
"糾纏不清?"
"就是'一個人很無聊吧.讓我來陪陪你吧,去找點刺激怎麼樣.’之類的."
"癡漢啊……哎哎哎?"
娜諾卡佩服地看著拉菲.的確長得像拉菲這般容貌的少女一個人在祭典上閑逛的話,很容易被男性搭訕的吧.對于拉菲的本來面目——戰斗用E科技人型兵器這一點,恐怕是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吧.
拉菲繼續說道.
"'你只要證明自己比我強我就答應你'——我提出了我的條件.'挑你最得意的項目也無妨,不需要讓著我.’——還作了如上的補充.結果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情況.……讓人困擾的是'如果勝了我的話就答應你’,光聽完這句話他就來了."
拉菲並不需要吃東西,不過吃東西的機能似乎還是有的.本來區區的人類來一打也不是她的對手,但她並不想只依靠力量決勝負,所以她並沒有選擇無視糾纏她的男人,煩人的家伙稍微給點苦頭嘗嘗就行了.
——為什麼特意來進行這種挑釁的對決呢?
娜諾卡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拉菲"呼呼"一笑,又浮現出了大家在海岸區見到過的迷之笑容.她勾勾手指招呼主持人過來,從他手中接過了麥克風.
"曾經聽人這樣說過……"從舞台兩邊的音箱里傳出響亮的聲音,"從誰那里聽來的已經想不起來了,這是我殘存的少數記憶之一."
"噓"圍觀群眾們安靜了下來.
就像在等待現場恢複安靜似的,拉菲沉默了片刻.
"'流氓和吵架才是祭典的精華.’只要嘗過一次這滋味,便不再有東西能夠超越它們了."
拉菲的講話結束之後全場一個人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了解了."
娜諾卡重重地點了點頭.
6
對于今天夜里特利思提亞將要發生的事,肯定沒有人會忘記.
古蘭街.
這條街位于特利思提亞東北地區.在十年前龍的襲擊事件中,這個街區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現在,人們甚至很少再用古蘭街這個名字稱呼這里了,"廢墟地區"這個別名反倒更適合現在的這個地方.
被夷為平地的房屋和其他的建築物的殘骸散落覆蓋在地表.財政上沒有余裕的特利思提亞政府,沒有能力對廢墟地區進行重建工作,于是長年將其擱置在一邊不管它.
它就像是刻在特利思提亞島上的一條代表昔日災難的深深的爪痕.
平時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一般不會有人接近這里.
"……啊哈,盛況空前呢.簡直像滿員禦禮(這個詞形容日本相撲比賽現場座無虛席的盛況)的感覺一樣呢."
娜諾卡把隨時掛在身上的圓形可變工具轉換為雙筒望遠鏡模式,然後透過鏡筒看著遠處的景象滿意地說道.離大海很近的廢墟地區的海岸邊,今天晚上擠滿了人.這些人都是為了觀看在夏之祭典最後進行的重中之重的壓軸好戲——水上焰火大會而聚集起來的觀眾們.
娜諾卡,奈奈,芙莉三人也來到廢墟地區,在一座小山丘似的倒塌的建築物上建立了陣地.這個絕好的位置簡直像是特等席一般將整個夜空都收入視野之中.除了娜諾卡她們之外,並沒有別人來使用這塊風水寶地.
芙莉和奈奈最初以"看上去太危險了"為理由反對到這里來.但是娜諾卡以"抗震強度這些都沒有問題的"說服了兩人.在比較平整的瓦礫上鋪上娜諾卡特制的萬能苫布坐在上面,落腳的地方果然十分平穩結實,大家不安的心情立即消散了.
"今晚燃放的焰火.全部是我制作的喲."
站在萬能苫布上的娜諾卡將眼睛移開望遠鏡,彎下腰說道.
正喝著大號口杯木瓜果汁的芙莉,銜著吸管抬起頭來.銜在嘴里的吸管隨著她說話輕輕搖動.
"是這樣嗎?沒想到你還能做出能點得的焰火來啊."
"娜諾卡比起別的東西,更喜歡爆炸系的東西呢……"
不知道在眺望哪里的奈奈插嘴道.與娜諾卡相處很久的她,迄今為止已經經曆過各種各樣的事態,對此實在是深有體會,于是她以這樣的口氣說:"……在帝都青年發明學院的時候也是,那個方面的學科,簡直像是不允許被其他的同學超越一樣."
"哎—?"
芙莉裝作漠不關心地附和了一聲,看了一眼"嘿嘿"笑著地挺起胸脯的娜諾卡.
"但是,你又不是專職人員,做出來的焰火,真的沒問題嗎?"
"包在我身上!"娜諾卡清澈的眼睛一絲陰靄也沒有.
"但是但是,線香煙花倒也罷了,可這是禮花啊!禮花!"
"……的確呢……"
芙莉的層層追問沒把娜諾卡給問住,反倒讓奈奈開始有些不安起來.煙花制作這種工作,即使其他所有產業都變成機械化生產線,制作煙花也絕不可能實現自動化生產.它完全是靠煙花師傅憑借指尖的感覺制作出來的.無論是顏色材料的選擇還是火藥比例的配合,無論是各個構件的制作還是這些部件的組合.
無論哪個步驟,只靠一個人想做好都很難.
"……我並不是懷疑娜諾卡的技術,聽說大型的煙花制作,即使是精通這方面的專業師傅,做起來也是有危險的呢.我是說如果,萬一制作的煙花有個什麼閃失,在地面上爆炸!後果不可想像啊."
"不知怎麼地開始有些不安了呢……"
一直處于對立狀態的芙莉和奈奈,這一次居然一反常態地保持了意見的一致.
一個又一個的令人不安的"如果"傳到娜諾卡的耳朵里,然而聽完這一切之後的娜諾卡卻只說了一句話"沒事的啦."
所有事情都做了萬全的准備:她信心十足地這樣說道.負責點火發射是史托卡和天刹.這也就意味著,萬一發生意外,也不會造成人員傷亡.
"……但是,為什麼會有不好的預感呢."
芙莉咬著麥杆吸管,不安地說道.
娜諾卡用手指著海邊說道:"沒事的——沒事的——看,差不多要開始了哦."
咻魯魯魯…………娜諾卡的這句話就像是信號一樣,空中傳來了小小的煙花升上天空時特有的聲音.在這個瞬間,芙莉和奈奈都忘記了不安,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天空.特利思提亞上空是萬里無云的滿天星空.
就像是天空之神帶來的特別服務一樣,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上,巨大的煙花如流光噴灑在天上."哇啊!"三位少女異口同聲地發出歡叫.奇跡一般的光之花一朵接著一朵地在空中開放了.
芙莉欣賞著這宛如仙境一般的景象,臉上綻放出孩子般純真的笑容.
"……好漂亮……"
"真是太美啦……"
不由自主地發出"哦哦"的感歎,奈奈也沉醉其中了.
光彩奪目的禮花閃閃發亮地映照在娜諾卡圓圓的瞳孔里.看起來她對自己制作的煙花效果非常滿意."嗯.starmine(指小團焰火連續發射組成連鎖圖案的一種焰火花形)的效果很不錯."這組"連射連發焰火"是她經過一遍又一遍精密計算的,實際效果能像模擬時一樣成功,對于這一點她十分滿意.
漸漸消散在夜空中的朵朵禮花慢慢地下垂,就像是要將地面上的三人壓倒一般.壯觀的場面真是震撼人心.……這是甚至會讓人產生"害怕"感覺的迫力十足的景觀.
簡直可說是光的盛宴.化學反應的藝術.
鍶化合物的紅色,鈉化合物的黃色,鋇化合物的綠色,銅化合物的青色——所有的色彩都忠實地依照娜諾卡的預想開出了花朵.異彩紛呈的光華奢侈地令人陶醉.打心底里陶醉其中.
奈奈悄悄地用手挽住娜諾卡的胳膊,一副美夢成真的表情.而另一邊,芙莉也緊挨著娜諾卡已經到了肌膚相親的地步,並不像平時那樣不坦率了.所有的感情都融化在這仲夏的夜空中了.
——只感覺這時間將持續直到永遠.
——只感覺一瞬間這時間就逝去了.
"好像結束了呢."
芙莉仰頭望著回複暗色的夜空這樣感歎道.
"真是太完美啦."奈奈一邊稱贊,一邊貼得離娜諾卡更近了.直到此時她才注意到並緊緊地盯住另一邊同樣緊貼著娜諾卡的芙莉——正確地說應該是娜諾卡被芙莉拉著.
"還沒有結束哦."
沒把兩人的爭風吃醋放在心上,娜諾卡"嘿嘿嘿～"地露出了笑容.
"啊?什麼,還有呢?"
"對哦.下面發射的這最後一發……"娜諾卡"呼"地深吸一口氣,然後一口氣說道,"是這個夏之祭典壓軸節目里面的壓軸節目里面最後的壓軸節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在扣人心弦的密集鼓點聲中,她這樣宣言道.
"最後的一發是世界首創的六尺焰火.禮花直徑是2000米!!"
"哎?兩千……?"
難以置信的話語傳入耳內,奈奈眨了眨眼.
"對.馬上就可以看到只用一發就覆蓋整個夜空的煙花了哦★"
"真不錯呢——.我最喜歡這種華麗的場面啦☆"
"是吧!"
"請,請等一下,你們兩個."奈奈放開了娜諾卡,"那,那個,那諾卡.剛才你是說直徑兩千米嗎?"
"嗯."
娜諾卡點了點頭.像是被人摸頭細語"好乖～好乖～"似的,直率地回答道.……但是情況並不是這樣,奈奈已經意識到了,發射升空的禮花在空中爆炸的平均高度只有六百到七百米左右.就算是最高估計也不會超過1000米吧.那麼也就是說.
2000減去假定的700等于1300.
1300這個數字,是表示了煙花的火焰可以燒到地上的范圍,惡魔般的數字.
"地面上……地面也會被爆炸的焰火卷進去啊!!"奈奈叫道.
"哎哎哎哎!!"芙莉也叫道.
"…………"娜諾卡微微點了點頭.
"娜諾卡,趕快下達中止發射的命令吧!!"
娜諾卡立即查看了一下自己可變工具側面圓形顯示屏上的數字時鍾.
"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這句話,本以為一切都完了,不過娜諾卡卻雷厲風行地站了起來.
她"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地對工具進行頻繁的操作,只見可變工具像被施了魔法一樣開始變形,變形之後的工具無論怎麼看都像是變成了一個"擴音器".娜諾卡拿起這個"擴音器"把麥克風放到嘴邊.
她"嗯哼嗯哼"地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
"啊——啊——.喂——喂——."
就站在旁邊的芙莉和奈奈急忙堵上耳朵.這可是能讓整個海岸區的觀眾都能聽到的最大音量."那個——,雖說看焰火和熬夜是祭典的精華,但是非常抱歉,諸位,現在請馬上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然後就地蹲下抱成一團——."
咚.
死傷者為零這可真是一個奇跡.
詳細地敘述當時的情況就是:六尺煙花爆炸的火焰,與秒速30米的暴風沖擊波一同橫掃廢墟地區,飛沙走石瓦礫橫飛.娜諾卡,芙莉,奈奈會沒有受傷,多虧了有防爆防彈防火性一流的苫布保護身體.
就精神上來說已經死了三回都不夠,好在肉體是活下來了:芙莉後來在娜諾卡的面前咬牙切齒地說.奈奈由于娜諾卡當時保護了自己的身體,對此次事件的結局倒很是滿意.
史托卡和天刹證言說事先並不知道六尺煙花爆炸直徑的事,呆在娜諾卡工坊屋頂上觀賞煙花大會的拉菲自然是沒事的.
"真是美妙的一幕,果然是只有娜諾卡才有的手筆."她還這樣稱贊道.
再進一步詳細敘述事後的情況則是:多虧了瓦礫被徹底地清理乾淨,市政府終于決定把古蘭街的再開發提上日程.看來不只是奈奈,就結果來看算得上是一個萬事OK的好結局.
……然後.
又一天過去了,娜諾卡給帝都的祖父寄去了書信.
把夏之祭典上的發生的一切都毫不隱瞞地寫在了信里.
幾天後,回信到了.信紙中央沒有多余的字句,只寫了一句話.
才氣的暴走和朝氣的極致便是祭典的精華.
"原來是這樣啊,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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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才是祭典的精華:"??"曾經這麼說過.
2
娜諾卡伸出食指壓在太陽穴上,另一只手里的"炫彩沖擊杖"支在工坊的地上,微微地歪過頭,臉上一副"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東西"的表情.在工坊里除了娜諾卡之外還有奈奈以及一位擁有草綠色頭發的少女.
那兩人面對面地站在工坊的中央.
這名被神秘的氣氛所籠罩的少女是工坊的新成員.少女來到這里只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不過她很快地作為居民完全適應了這里.奈奈可不希望這樣,她用懷著敵意的目光戒備地盯著少女.
少女輕見拂面地承受這目光,輕輕地交叉手臂超然物外地站在那里.她就這樣直面奈奈的目光,並沒有游移與回避.
面對夾在兩人之間奇妙的空氣,娜諾卡頭上冒出了一連串的問號.
"這位就是'拉菲’嗎?"
最先開口說話的是奈奈.用有些生硬的口氣.
"沒錯.請多關照……"
"能這樣說話就像真正的活人一樣.真想像不出來這會是制造出來的呢.制作得真好呢."
"…………"
名叫拉菲的少女靜靜地聽奈奈說話.
不過這次娜諾卡卻對奈奈的發言露出了少許的不滿.奈奈也好,拉菲也好,似乎都沒有察覺到.拉菲成為工坊一員的經過稍稍有點複雜.在上個月月底時,還躺在棺材似的箱子里的她才剛剛被人從海底打撈上來.
將那個箱子打撈上來的是奈奈掌管的"翰伯頓飯店"所屬的專用漁船.由于箱子所使用的技術是先史文明的遺失科技——就是人們所說的E科技,奈奈便和這方面的專家娜諾卡取得了聯系.而這只箱子里裝著的便是拉菲.無論怎麼看都是活生生的人類,但她不是人類.她是和天刹與史托卡比較接近的存在——人型E科技機械體.
但是除了自己的名字叫拉菲以外,她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
所以,娜諾卡向無處可去又無家可歸的她發出邀請: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暫住在這里吧.工坊的成員增添了一名,對娜諾卡來說,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沒有猶豫的必要.
"總覺得這身衣服有些太小了吧.肚臍都快露出來了."
奈奈像是估價似地將拉菲的著裝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現在她只感覺對面的人就像是趁機侵入她心靈防線最薄弱處的惡魔一樣.奈奈絕對不是氣量狹小的人,但是在面對與娜諾卡有關的事情時她總會變得極度的頑固,……當然"異常遲鈍(摘引自奈奈日記)"的娜諾卡是不會察覺到這些心理變化的.
(太小了嗎?嗯,是這樣吧.)
拉菲所穿的衣褲是:一條直到大腿根都露出皮膚的熱褲,以及一件長度只到肚臍的白色T恤衫,外面還披了一件與熱褲相配套的罩衫.上衣多少顯得有些太短了,不過對于比娜諾卡還要高佻,擁有這樣一副身架的拉菲來說,這身衣著反而十分地合身.
娜諾卡也是這樣認為的.她對自己這樣的安排很是自豪.
"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的.現在,這身衣服對我來說,是最珍貴的東西之一."
拉菲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用這種輕松的口氣說話.面對這個回答,奈奈的臉色改變了,她惶恐地問道:"?……難道說……,這身衣服,是娜諾卡的?"
"嗯,是我的舊衣服."娜諾卡回答道.
原來如此,這果然是重視實用性的娜諾卡所喜歡的運動服.那麼這些衣服對拉菲來說為什麼尺寸會偏小的答案也揭曉了:因為這些衣服本來就不是為她特意准備的,只是正巧用上.
奈奈在帝都也見娜諾卡穿過這些衣服,她直到現在才覺察到這個事實.而對娜諾卡來說,比起這些帶到特利思提亞來的換洗衣服,還是帝都青年學院的制服比較有氣勢,所以這些衣服便沒有出場的機會了.
能夠像現在這樣派上用場,對娜諾卡來說也是再高興不過了.
"而且"拉菲又自顧自地開始說話,"這衣服還帶著娜諾卡的氣味.溫柔而香甜的味道……"
"有氣味嗎?明明洗乾淨的哦!"
看拉菲把鼻尖湊近上衣的前襟陶醉其中,娜諾卡忙解釋說有氣味是不可能的.拉菲深紅色的眼睛里浮現出神秘而愉悅的光芒"呼呼"地笑了."我可是清楚得很哦."她像吟唱咒語似的輕聲念道.
娜諾卡站在一邊發呆.而奈奈則已經忍無可忍了.
"……明,明明只是一件人造的低等品卻這樣傲慢無理.不——可原諒!"
她揚起平時總是溫和下垂的雙眉叫道.
"奈奈."娜諾卡制止了她.
雖說不至于達到"發怒"這種程度,但是那聲音里確實含有責備的意思.
"請別說這種話."
"哎?"
"拉菲和我們一樣的呀."
"我,我只是……"
娜諾卡用如此"強硬"的口氣說話是十分少見的.奈奈明顯地有些不知所措.
奈奈口中所說的"人造的低等品".不只是拉菲,很可能連在場的史托卡和天刹也都被波及了.對于將他們當作朋友一般對待,甚至是當作伴隨自己成長的親人對待的娜諾卡而言,面對奈奈的這種發言是不可能無動于衷的.
"不必動怒.我是人造品這一點的確是鐵的事實."
拉菲理了理額前的頭發,好像完全沒有往心里去的樣子.她那如少年一般的動作,連作為同性的娜諾卡和奈奈都在一瞬間感覺到某種魅力."還有書沒看完."拉菲留下這句話之後就上二樓去了.
娜諾卡臥室旁邊的空房間現在變成了拉菲的寢室.
目送拉菲優美的背影登上樓梯,娜諾卡和奈奈面面相覷.奈奈心情不佳地縮起肩膀扭扭捏捏地發窘.娜諾卡也沒想到,奈奈心里會那樣想,會說出看扁人造物品的話來.
"……拉菲她啊."
"啊,是."
"她正在看書,她在為早一點適應現在這個世界而拼命努力著哦."
"我,明白."
"所以……請對她溫柔一點吧.拜托了."
周圍很安靜,娜諾卡用直達心底的誠懇聲音拜托道.
面對這無法拒絕的拜托,奈奈滿臉通紅:"一,一定.娜諾卡都這麼說了."
雖然這回答微妙地有些偏題,不過娜諾卡還是輕輕地微笑著"嗯"了一聲,大大地點了點頭.然後在下一個瞬間,馬上改變了頻道切換回了原來的狀態,用食指按住自己透著烤面包白的軟綿綿的臉頰問道.
"這麼說起來,奈奈.今天找我又是什麼委托呢?"
"啊."
每次奈奈來拜訪工坊的時候就肯定是有什麼工作要委托的時候.
對于娜諾卡而言可以助人一臂之力無疑是讓人高興的事.然而娜諾卡根本沒有想到,奈奈是為了能夠讓自己"自然"地出現在娜諾卡的工坊,才千方百計地找來委托內容的,而且為了避免委托的內容全都與自己有關,她其實作了非常大的忍耐.
"你知道嗎,最近這座島上要舉行夏日祭典哦!"
"嗯,很令人期待啊.從島外也會來許多的客人吧."
只要能使特利思提亞產生出吸引游客的獨特魅力,肯定也能促進城市的複興.奈奈的委托就是,希望翰伯頓飯店的外賣部能在夏之祭典上推出只有在特利思提亞才能買到的特產商品.
奈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絕無推托之意.
"包在我身上.再怎麼說,逛街和在大排檔吃東西才是祭典的精華啊."娜諾卡這樣說.
接下來的日子里,娜諾卡不但在工坊里堆滿了准備在夏之祭典上推出的食品和土特產品,還要負責市長預訂的雕塑,吸引游客的街頭藝人的新節目,盛裝游行時的新舞蹈創作……不斷有各種有形或無形的委托到來,娜諾卡對此是照單全收.
她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在這里不拼盡全力的話,自己身為城市複興者臉面何存啊.
風風火火的日子就這樣流逝而去,夏之祭典的日子終于到來了——.
3
"浴衣和選美才是祭典的精華啊."史托卡擺出一副無所不知的神態這樣說道.
今天是夏之祭典的當天.時間是午後.
地點是特利思提亞市中央區,市政府前的廣場.在此處設有大型舞台.
娜諾卡,奈奈,史托卡還有芙莉現在位于後台.三名少女各自都穿著不同款式的浴衣.
夏日祭典就該盛裝打扮.這是全世界共通的常識.不需要解釋.
"娜諾卡的浴衣好清爽,實在太美了～～★"
"是嗎?但是,奈奈的也非常地可愛喲."
"…………"
娜諾卡和奈奈將沉默不語的芙莉晾在一邊,互相誇獎著對方.
娜諾卡穿的是一件清爽的金魚游嬉花紋的浴衣,奈奈穿的是一件由多種顏色搭配而成滿是"☆"形花紋的時尚可愛的浴衣,芙莉穿的則是一件優雅而不失風韻,花紋也很大方的浴衣.大家的穿著都很合適.
不過拉菲卻好像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似的穿上了一件喪夫之婦才會穿的黑色浴衣,然後便消失不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順便一說,天刹在舞台圍場的大帳篷某處充當丟球打鬼游戲的標靶.這份工作是娜諾卡提議的,對于非常喜歡孩子的天刹來說,他十分樂意扮演鬼的角色.
從舞台上特設的麥克風里,傳來了主持人輕佻地鼓動觀眾的聲音.
作為回應,90%被男性占領的觀眾席上"哦哦哦哦哦哦哦～～～!!"地傳出了如地震如海嘯如台風一般吼聲.然後,以不輸給這巨大吼聲的音量,芙莉一把抓住史托卡吼道.
"你腦子里到底在盤算什麼?這條死狗仔————!!"
"不是狗.我是的制造原型是狼……"
"那種事,根本無所謂."
"那麼,還有什麼問題?我只是為了這次祭典的成功而做了自己份內的事."
"那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這個!"
芙莉用手掌"啪"地一下拍在一張紙上,那是一張貼滿了特利思提亞每一個角落的小型海報,海報上畫滿了將頭發盤起身穿浴衣的妙齡女性,她們都背朝鏡頭站著,露出嬌嫩的脖項.
小型海報的上部用特大號的字體寫著"特利思提亞浴衣選美比賽(若隱若現春光乍現)!舉行決定!!"海報的左側列出了參賽者的名單,名單的第一位赫然寫著"芙莉•卡瑞"的名字.海報的右下端注明了企劃運營團隊是"特利思提亞行政府",其中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名字.
"企劃協助:史托卡."
"就是這個,這個!"芙莉指著史托卡的名字說.
"哇,史托卡還參與了這樣的企劃呢."
手里拿著水氣球的娜諾卡看著小型海報驚訝地說道.
前幾天史托卡說有點俗事要處理單槍匹"狼"去了一趟市政府,結果在路過夏之祭典的策劃會議室的時候,聽到與會者對祭典的各項安排都表現得不冷不熱的,他忍不住從旁邊插了幾句嘴.由此為契機開始,史托卡不知不覺地就被放在了這次活動企劃協助的位置上了.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徹底勝利.史托卡那堪稱"帝都流"的行事手法用一句話來形容也許最合適不過,那就是"曆史只為勝利者而存在".所有的事都應以這句話為行動准則.不管是高明的點子,還是庸俗的主意,只要能夠吸引大量的游客使特利思提亞的夏之祭典辦得熱熱鬧鬧的,那就是好點子,應該付諸實施.史托卡是這麼認為的.
芙莉的名字會出現在第一位,也是經過對特利思提亞的男性居民進行仔細調查之後得出的結果.娜諾卡和奈奈在一部分市民中受到熱烈的支持,即使如此,從整體上說她們畢竟還是少數派,最終無緣決賽.
"這個到底是怎麼回事!"芙莉指著括號里的文字質問道,"你是笨蛋嗎!?"
"這是先人的教誨.……'開放感與殺必死是祭典的精華’."
"從來沒有聽說過!算了,你們愛誰誰去!我是不會出場的."
克拉商會在這次夏之祭典上也有許多門店需要布置.芙莉為了布置這些店面一直四處奔走,根本沒有注意到小型海報的存在,直到要出場的今天被史托卡領到比賽現場的後台,才第一次知道了這件事.
三名少女加上史托卡這個小圈子的周圍是斗志昂揚的其他女性參賽者們,她們正在進行最後的補妝,已經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比賽上了.就在此時,前台的主持人正式宣布比賽開始.
觀眾席的吼聲更趨狂熱了.
"不可能回頭啦.觀眾們都已經熱情飛漲了."
"關我什麼事."
"事到如今,你這個'頭號種子’不出場可怎麼行.一場祭典如果以主題活動的失敗而告終,那實在是最悲慘的結局了吧.這樣的話,恐怕連特利思提亞的複興也要被耽誤了吧."
"總覺得史托卡像個專業的說客呢."手里拿著蘋果糖的奈奈悄悄向娜諾卡咬耳朵道.
"嗯,嗯."娜諾卡點頭回應奈奈.她迷迷糊糊地看著史托卡,沒想到他還能夠變成這麼一位有能力的執行官.
"做好覺悟吧."
"咕……"芙莉語塞了,"但,但是,我是'頭號種子’什麼的,這種事,不會是拿來唬人的吧."
芙莉對自己的容貌是完全有信心的,但自己畢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而已.可從沒想過和周圍這些嘰嘰喳喳的成年女性們同場競技,假使同場競技氣氛也肯定會很尷尬.
首當其沖的一點,殺必死到底是什麼玩意啊.到底要人家在舞台上做什麼啊?
(笨蛋.無論哪個全是笨蛋!!)
"如果是芙莉的話肯定沒關系的.已經很風騷啦."
這時又是娜諾卡,天然呆的她一廂情願的鼓勵反倒讓芙莉的血壓一下子飆了上來.
"你～還～敢～說～這～種～話!"芙莉話中帶刺,一字一頓地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雖然她嘴上這樣說,但臉上卻泛起了紅潮,恐怕不僅僅只是因為發怒的原因.
接下來芙莉例行公事地一把抓住娜諾卡的臉蛋拉扯起來.就像是准備將卷在木筷子上的棉花糖撕成手掌大小的一塊塊似的.但是娜諾卡的臉蛋可不是棉花糖."鳴哇哇哇～～"娜諾卡雙手在空中比劃著呼救.
"你在對娜諾卡做什麼呀!"奈奈急忙插手阻止.
就在這邊三人打成一團之時,前台已經開始一個接一個地播報女選手的名字了.按照點名的順序,女性選手們依次從後台走上前台.雖然芙莉的是作為壓軸的最後一位出場者.但是離她出場的時間已經越來越近了.
"做好覺悟吧."
史托卡重複著同樣的話.
夏之祭典的成功對特利思提亞的複興很有裨益,這個道理芙莉也是明白的.但是為什麼非得是浴衣選美.而且還要有帶括號的"殺必死".而且自己還變成了"頭號種子選手".到底有什麼陰謀?芙莉腦子里裝滿了胡思亂想.
如果等走上前台再覺察到這原來是一個巨大的惡作劇的話,自己豈不是一夜之間就變成所有觀眾的笑柄了嗎?
台上終于報響了芙莉的名字.芙莉的心里像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她猶豫著無法作出決定.
被點了名卻還不見芙莉選手的身影,觀眾席開始不安地騷動起來.娜諾卡一邊鼓勵道"芙莉,fight!",一邊從後面推她.……才不是為了回應娜諾卡的支持,只是自己再仔細權衡一下,覺得自己的自尊與特利思提亞的未來根本就沒有可比性這才……
于是.
芙莉的眼睛暗暗下了決心.雖然80%以上寫的是"不情願".
4
"唉～真差勁,真糟糕."
漫步在擺滿了攤位的海岸區集市間,芙莉一直重複著同樣的話.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真差勁真糟糕真差勁真糟糕".簡直像是在進行花瓣占卜一樣.
芙莉的身邊是娜諾卡,娜諾卡身邊則是奈奈.
三人踩著可愛的木屐發出"咔咔咶咶"的悅耳聲音走在石鋪甬道上,路過琳琅滿目的各色攤位,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毫不猶豫地買下.特別很是喜歡祭典的娜諾卡已經全身都掛滿了東西.
她頭上戴的是特利思提亞所信奉的女神"亞特蕾里婭炭"的塑料制面具.左手拿的是一大盒熱帶風味的炒面,右手拿的是特利思提亞特制的烏賊串燒,腰上別的是抽簽得到的獎品水槍,胸前在浴衣的開襟里還塞著好幾根熒光棒,具體用途不明.
她身上已經塞滿了東西,但還要繼續前進.看著娜諾卡雜耍演員一般有驚無險地平端著炒面盒,奈奈興奮不已的臉上儼然寫著"啊啊,世上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了☆"這樣的潛台詞.
奈奈咂了咂味道,慢慢地咽下嘴里塗有巧克力的芒果塊"巧克芒果",然後開口問道.
"怎麼樣娜諾卡?炒面好吃嗎?"
娜諾卡臉上雖然是一副滿足的樣子在微笑,嘴上卻說"不.完全不好吃."
奈奈"哎?"地叫了一聲.她被搞糊塗了.
"蔬菜還沒有燒熟,沙司太濃太甜了,也沒有放臘肉."
"哦,那個,那麼……"
"但是果然應該是這樣啊.大排檔里難吃的料理,還有不得不當垃圾丟掉的玩具.感覺這才是祭典的精華啊."娜諾卡感慨道.
以上言論已經超出了奈奈的理解范圍,現在她只是抱著"只要是娜諾卡說的就是絕對真理"的態度感歎道:"原來如此,不愧是娜諾卡啊."
已經化作壞掉的錄音機的芙莉斜眼看了一眼這兩人,不屑地"切"了一聲.
娜諾卡含著滿嘴的炒面,鼓著腮幫子問.
"怎麼啦?……芙莉.選美比賽……結束了之後……一直不怎麼開心啊."
"確實啊.明明取得了優勝啊."
"別提啦!"
芙莉一副被揭了舊傷疤的表情咬牙切齒地說.
"高興個頭啊,那種事."
她又開始恨恨地重複那句話:"啊～,真差勁.真糟糕."
選美比賽的結果,全場一致推選芙莉為優勝者.但是,對此芙莉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娜諾卡和奈奈當然不會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其實那只是芙莉複雜的少女心所導致的結果而已.
優勝者的獎杯和披風,芙莉都頑固地拒絕接收,于是由史托卡代為領受,暫時先安放在工坊里.
"娜諾卡.接下來去哪好呢?"
"嗯——去哪呢?"
娜諾卡三口兩口地將烤烏賊塞進嘴里,吧嗒吧嗒地舔了舔嘴唇思考著.這次夏之祭典遍及特利思提亞所有的街區.即使用一整天的時間想玩遍所有地方都是不可能的,即使是走馬觀花地匆匆看一遍都並不是那麼輕松.
"啊咧?"
娜諾卡突然停下腳步向前看去.
受其影響,奈奈和芙莉也向娜諾卡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前方的一個小攤前里三圈外三圈地圍滿了人.垂在攤位上方的方形條幅上寫著"射擊游戲"的字樣.那里到底發生了什麼?對此產生興趣的娜諾卡徑直向人群走去.奈奈急忙緊緊跟上,芙莉則呆然地站在原地,嘴上還叼著番瓜果肉的串燒.
圍觀的市民每過一會兒便發出"哦——厲害——!!"的感歎聲.
娜諾卡鑽進人群,擠到了最前面的位置,終于看了一個清楚:一共五層的陳列架上並排擺放著各類獎品,旁邊的工作椅上坐著一位表情陰郁的小哥.一派傳統的射擊游戲小攤的景象.
"喲,這不是娜諾卡麼."
"拉菲?你怎麼在這里啊."
"偶然.路上碰巧路過,就來玩玩……"
站在陳列架前一身黑衣的正是拉菲.
她手里握著裝有橡膠子彈的木制手槍,對突然出現的娜諾卡也並沒有表現出多少驚訝之情,打過招呼之後,便又把頭轉向了獎品的方向.反倒是娜諾卡立即被其他人團團圍住.你認識她嗎?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啊?諸如此類的問題連珠炮似地接踵而來,讓人應接不暇不知道應該先回答哪個.
再看擺放獎品的架子,幾乎全部的獎品都已經被打倒了.連放在最上面的,只用一發橡膠子彈是根本不可能打倒的布制小熊玩偶都被打倒了.被打倒的獎品總數顯然達到十個以上了.恐怕全都是拉菲的傑作.
而這個射擊游戲攤的攤主小哥則緊緊地盯著拉菲,整張臉都漲得通紅.
拉菲悠然地舉起木制手槍.橡膠子彈還剩最後一發.她持槍的動作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感情或者別的東西,再配合上這身衣著打扮,站在那里的她宛如見識過大場面的黑道老大的夫人一般.
娜諾卡和圍在四周的人群都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有射擊攤老板牙齒震顫的"喀喀"聲回響其間.在這片靜寂之中,娜諾卡產生了一個疑問.說起來,自己並沒有給拉菲零錢.
玩這個射擊游戲的錢是哪里弄來的啊?
"……從市中心區的噴水池里,撿到了1貝魯庫(特利思提亞的貨幣單位).嗯,就是這樣."
拉菲表情淡然地回答了娜諾卡心中的問題.
"這麼說,這才是第一盤?光是第一盤就打到這種程度了啊?"
"就是這樣.好了……這是最後一槍了."
拉菲慢慢地舉起手槍,從出人意料的角度瞄准陳列架.現在,除她之外的人一下子都緊張了起來.娜諾卡也"咕嘟"地咽了一口唾沫.拉菲"哼"地浮出一抹微笑,與此同時扣動了扳機.
咻～～.
射出的真的只不過是輕輕的橡膠子彈,然而不可思議的是,子彈先飛向下層彈倒了那里的人魚飾品,然後借著反作用力飛向中層擊倒了那里的點心盒子,倒下的點心盒子又撞倒了旁邊的貝殼雕像,而子彈則繼續飛向上層擊倒了那里的深海魚的模型.
至此,陳列架上的獎品全部被擊倒了.一瞬間的安靜之後,四周便卷起了一陣"唔哦哦哦哦"的興奮的喝彩聲."好厲害啊!"娜諾卡毫不掩飾地贊歎道.拉菲卻是一副寵辱不驚的表情說道"承讓".
"咔嚓"一聲踢開凳子,射擊店的老板站了起來.
"別裝傻啦,你這家伙是職業選手吧.本店可是不對職業玩家開放的!"
"最初給我的槍,是根本打不准的冒牌貨吧.你這江湖騙子."
想找茬的家伙被更有力的回擊給頂了回去.拉菲走近獎品陳列架,只拿起了那只玩偶熊,然後轉向娜諾卡的方向,"咻"地一下把獎品丟給了她.娜諾卡滿臉驚訝地接住了獎品.
"送你的."
"……嗯,謝謝."
"那麼再見……"
拉菲貌似對其他的獎品沒有興趣,就這樣走出了人群.圍在四周的人海向兩邊分開,為她讓出一條道來,娜諾卡跟在她後面走出了射擊攤.擠不進人群的奈奈和剛吃完了烤番瓜的芙莉依然站在原地,兩人看見拉菲走了出來,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娜諾卡也有想問的事情.
"我說,拉菲.你是專業射擊選手嗎?"
"怎麼可能.那只是用來騙小孩子的把戲罷了."拉菲露出神秘的笑容道,"記得以前的人說過一句話.這是我少數殘留的記憶之一,已經不記得是從誰那里聽來的了……"
"是什麼呢?"
"偷換獎品和江湖騙子才是祭典的精華,之類."
"……原來如此."娜諾卡連連點頭.
拉菲揚起手向不遠處的芙莉和奈奈打了一個招呼,搖了搖頭婉拒了娜諾卡"機會難得大家一起去逛逛吧"的邀請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迎風而行.這是與現在的我相稱的方向."
說完,拉菲的身影已經遠去了.混入人群之中的那個身影,仔細看起來的話就像是被風吹動的羽毛似的,如果換個比喻的話就像是浮在水波間的水鳥似的.望著拉菲那充滿虛幻的背影,不由讓人感覺到她是不屬于現在的這個世界,不屬于任何次元的存在.
"什麼嘛,真是個別扭的家伙."
芙莉走到娜諾卡近前沒好氣地說道.最近時常來拜訪工坊的芙莉已經在那里與拉菲見過面了,不過兩人的脾氣似乎並不怎麼合得來.奈奈似乎也並不想和拉菲同行.
"我們現在去哪里?娜諾卡."
"嗯,去哪里呢……"
"啊,對啦.南城區的盛裝游行,不是快要開始了嗎?"
芙莉這麼一說,娜諾卡也想起來了.與浴衣選美比賽同樣的夏之祭典的特別企劃之一,有來自熱帶的舞者參加的盛裝狂歡游行,差不多快到開始的時間了.
"好主意,去看看吧."
娜諾卡作出決定,三人邁開步子向目的地進發.
時值傍晚.少女們長長的影子一直延伸到石板路的盡頭.
5
已經不可能趕上盛裝游行了.
走出南城區繞特利思提亞一周,然後奔赴位于海岸區的音樂塔趕場最後一場演出:這樣打算的話,或許還有機會.
印象中還並沒有怎麼好好開發,舉目所及都是空地的南城區,今天卻也擺滿了攤位.
娜諾卡一行四處轉悠著.
……找到這家小攤的,果然是娜諾卡.
幾位游客圍在淺淺的水槽四周.大家手里都拿一個帶把手的圓環(圓環上鋪著一層薄紙網)全神貫注地盯著水槽,鎖定目標之後將圓環浸入水中.然後如釋重負地發出歡快的笑聲.
插在水槽邊的旗子上寫著"撈銀魚"三個字.
另外,旗子下面還標有如下神奇的注釋:"銀魚猛士在此,沒有自信請勿出手!"順便一說,所謂的銀魚,指的是生活在特利思提亞淺水礁石區的一種海生金魚.
雙唇緊閉的娜諾卡已經切換到了戰斗模式,顯然是准備加入撈銀魚的行列.
"看來不出手是不行了."
"為啥非出手不可啊?"
芙莉冷冷地目送娜諾卡出征.
只見娜諾卡"轟"地一下如門神一般站到銀魚店的攤前,用手指著那面旗子嚴肅地宣布道:"我來挑戰啦.我是不會逃的!"
"你對撈銀魚這游戲很有自信嘛?"芙莉道.
"明知故問."娜諾卡擺出一副斗士的神情肯定地回答道.
"啊,是嗎?"芙莉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副樣子的娜諾卡.
"娜諾卡在帝都可是有著'黃金右手’之名號的."奈奈自豪地補充說明道.
"……我用五號厚度的網紙三分鍾拿下一百點的得分可是手到擒來喲."
斗志已經熊熊燃燒的娜諾卡這樣說道.芙莉本來就對這些專業術語一竅不通,連平均分數是多少也不清楚的她,自然不會知道娜諾卡所說的分數到底代表有多厲害.反而讓芙莉感覺娜諾卡是個黑曆史重重的家伙.結果娜諾卡的發言只徒然增加了芙莉的懷疑度.
"老爺爺,我來玩一盤."
娜諾卡走到銀魚店的大爺面前,支付了費用.
"給,加油吧."
娜諾卡手上接過鋪有網紙的圓環……她瞥了一眼網紙的型號,就把那個退還給了老爺爺.
"怎麼,對我拉的魚網有什麼意見嗎?我這可是沒有一點褶皺的哦."
"不是的.放在那邊的七號比較好.我不需要搞特殊."
"嚯.一眼看見你就明白了,小姑娘不是一般人."
老大爺咧嘴一笑,從另一個箱子里拿出紙網網兜交給娜諾卡.
聽完兩人的對話,奈奈難以掩飾的緊張興奮都寫在了臉上,不禁感歎道:"……要開始決一勝負啦.不愧是娜諾卡,進攻的時候也是英姿颯爽."而芙莉只感覺他們是在進行另一個次元的對話,頭上冒出一個"?".
"聽清楚啦!"奈奈無可奈何地給芙莉解釋,"所謂紙網的型號,指的是捕魚時紙網的厚度.數字越小紙網越厚.剛才娜諾卡提到的五號紙網是正式的大型競技比賽才使用的較厚的紙網.比起不仔細運用手腕的力度就很容易破掉的薄型號來,稍厚一點的才比較適合比賽."
"原來還有這麼多花頭啊?那麼現在的情況?"
"像這類祭典的攤位所使用的型號,相反的用薄的比較普遍.要是不容易破那生意就要做不下去啦.所以大致七號左右比較合適.但是,像我們這樣的女孩子或者小孩子,作為特別照顧,大多數情況會給我們六號紙……娜諾卡拒絕了這樣做,准備與成年男性客人用同一種型號."
"哎——……"
芙莉一臉茫然地隨聲附和道.
光是紙的厚薄就有那麼多學問啊:與其說是表達這樣的佩服之情,芙莉只是懷著不得不奉陪的心情歎了一口氣.但是,當事人娜諾卡已經完全聽不見其他人的說話聲了.她手里拿著紙網與木碗向水槽邊走去,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去放平紙網網兜.
來到水槽邊之後,娜諾卡"嗯"地輕吟一聲蹲下身子.觀察在水槽中游來游去的銀魚,把網兜浸入水中打濕網紙.——有啦.娜諾卡的眼睛瞄准了一條銀魚.
雖然身體外形與其他的銀魚都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只有這條魚精力充沛地四處游走著.
它肯定就是招牌上提到的"銀魚精英".在娜諾卡冷靜地謀劃怎麼抓它這期間,這條魚又毫不留情地突破了其他客人的圍追堵截.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條魚的鱗片上與鰭的各處都留有舊傷痕.這是它迄今為止經曆過無數修羅場的明證.是有資格作為娜諾卡的對手的.
注意到娜諾卡的視線之後,這家伙降低游泳速度回頭看看.就像在挑釁說"有種你來啊?"這是身為魚類的挑釁方式.
"好眼神.但是,我是不會輸的喲."
娜諾卡慢慢地准備好網兜.在帝都有"金魚召喚師"之美名的娜諾卡,這一次的對手可沒有那麼好對付.恐怕機會只有一次.勝負將在一瞬間決出.
不只是奈奈,不知什麼時候連芙莉也被吸引過來凝神屏息地注視著.
在娜諾卡的意識里,其他的銀魚和其他的客人都已經消失不在了.一對一,一招定勝負.
雙方都認識到了對方是自己的勁敵,在外行人看不見的領域內湧動起滾滾暗流.宛如劍客之間比武一般,雙方一直互相對視,緊迫的局面一觸即發.芙莉連眨眼都忘記了.
就這樣,不知道僵持了多久.
芙莉不知不覺感覺到眼睛有些干.和煦的晚風吹得眼睛滲出淚來,于是她眨了一次眼睛.
"現在."
就在這一瞬間,決戰的火藥桶被引爆了.只一瞬間的攻防便決出了勝負.
芙莉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隱約聽到了娜諾卡的網兜"咻"地一下切入水中的聲音.下一個瞬間娜諾卡的碗里已經放進了一條銀魚.娜諾卡取得了勝利.
被撈上來的銀魚不跳也不鬧,而是心甘情願地老實地呆在那里.
"呼.好險啊."冷靜下來的娜諾卡長出了一口氣.
奈奈:"……這可是名留青史的一場決斗啊.在這樣的鄉野地區上演真是太浪費啦."
"什麼鄉野地區啊,真是失禮呢."
芙莉不太高興地回敬道.
已經決出了勝負,水槽也回複了先前的平靜.娜諾卡把自己撈上來的"銀魚精英"裝進塑料袋里,滿足地說道:"這樣看起來好可愛呢——"然後三人集合到一起離開了銀魚攤.
由于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有人提出先回一趨工坊把東西放下再繼續逛.
走出南城區的時候又遇到一大群人圍在一起.規劃用于店鋪建設的那塊地方架設起整潔雅致的舞台,大批看熱鬧的人群把那里圍得水泄不通.人群每過一段時間就發出"哦——厲害——!!"的喊聲.
娜諾卡他們不由地產生某種不可思議的既視感.
三人互相看了看對方,懷著像是去看恐怖片的好奇心,向舞台的方向靠近.
"喂,什麼怪物啊,那個女人.""已經戰翻三十個人了呢.""簡直不是人啊.""已經沒有挑戰者了吧.""你上.""不要啊根本不可能敵得過.""剛才那家伙把辣椒油也喝下去啦.""那是什麼味覺啊.""無論咽下去幾杯連臉色都沒變啊."……伴隨著四周圍觀群眾此起彼伏的評論,娜諾卡,芙莉和奈奈終于擠到了最前面.
三人抬頭看到的是一塊色彩斑斕的看板.以及……
"啊呀,三位.又見面了."
"拉菲!!"
……頭頂上是一塊寫著《特利思提亞市長杯刨冰大胃王終極擂台賽》字樣的看板,拉菲就站看板背後裝飾一新的桌子旁邊.臉盆那麼大的玻璃碗已經堆滿了整張桌子,除此之外還放著各種制作刨冰用的糖汁.
在拉菲這張桌子旁邊,還放著一張同樣規格的桌子,但桌上沒有人,倒是桌子的底下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大堆半死不活的成年人.他們有的捂著太陽穴昏厥過去,有的捂著肚子拼命忍耐著,全都痛苦不堪.
站在拉菲身後手里拿著麥克風的主持人叫道:"好啦.還有勇者敢來挑戰這一身黑衣擁有恐怖實力的冠軍選手嗎?還有嗎——?"但是,沒有人敢從圍觀的人群里挺身而出.
"在這里干什麼呢,拉菲?"
面對娜諾卡的疑問,拉菲悵然若失地露出一個傷感的微笑.
她指了指倒在台上滿地打滾的一名成年人.那本是一位身形彪悍渾身是肉的壯漢.但是現在,由于吃下了超過極限的刨冰,他臉色蒼白,嘴唇被凍成了紫色,額頭上則啪嗒啪嗒地淌著汗水.
"皆是因為那家伙糾纏不清所致."
"糾纏不清?"
"就是'一個人很無聊吧.讓我來陪陪你吧,去找點刺激怎麼樣.’之類的."
"癡漢啊……哎哎哎?"
娜諾卡佩服地看著拉菲.的確長得像拉菲這般容貌的少女一個人在祭典上閑逛的話,很容易被男性搭訕的吧.對于拉菲的本來面目——戰斗用E科技人型兵器這一點,恐怕是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吧.
拉菲繼續說道.
"'你只要證明自己比我強我就答應你'——我提出了我的條件.'挑你最得意的項目也無妨,不需要讓著我.’——還作了如上的補充.結果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情況.……讓人困擾的是'如果勝了我的話就答應你’,光聽完這句話他就來了."
拉菲並不需要吃東西,不過吃東西的機能似乎還是有的.本來區區的人類來一打也不是她的對手,但她並不想只依靠力量決勝負,所以她並沒有選擇無視糾纏她的男人,煩人的家伙稍微給點苦頭嘗嘗就行了.
——為什麼特意來進行這種挑釁的對決呢?
娜諾卡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拉菲"呼呼"一笑,又浮現出了大家在海岸區見到過的迷之笑容.她勾勾手指招呼主持人過來,從他手中接過了麥克風.
"曾經聽人這樣說過……"從舞台兩邊的音箱里傳出響亮的聲音,"從誰那里聽來的已經想不起來了,這是我殘存的少數記憶之一."
"噓"圍觀群眾們安靜了下來.
就像在等待現場恢複安靜似的,拉菲沉默了片刻.
"'流氓和吵架才是祭典的精華.’只要嘗過一次這滋味,便不再有東西能夠超越它們了."
拉菲的講話結束之後全場一個人也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了解了."
娜諾卡重重地點了點頭.
6
對于今天夜里特利思提亞將要發生的事,肯定沒有人會忘記.
古蘭街.
這條街位于特利思提亞東北地區.在十年前龍的襲擊事件中,這個街區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現在,人們甚至很少再用古蘭街這個名字稱呼這里了,"廢墟地區"這個別名反倒更適合現在的這個地方.
被夷為平地的房屋和其他的建築物的殘骸散落覆蓋在地表.財政上沒有余裕的特利思提亞政府,沒有能力對廢墟地區進行重建工作,于是長年將其擱置在一邊不管它.
它就像是刻在特利思提亞島上的一條代表昔日災難的深深的爪痕.
平時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一般不會有人接近這里.
"……啊哈,盛況空前呢.簡直像滿員禦禮(這個詞形容日本相撲比賽現場座無虛席的盛況)的感覺一樣呢."
娜諾卡把隨時掛在身上的圓形可變工具轉換為雙筒望遠鏡模式,然後透過鏡筒看著遠處的景象滿意地說道.離大海很近的廢墟地區的海岸邊,今天晚上擠滿了人.這些人都是為了觀看在夏之祭典最後進行的重中之重的壓軸好戲——水上焰火大會而聚集起來的觀眾們.
娜諾卡,奈奈,芙莉三人也來到廢墟地區,在一座小山丘似的倒塌的建築物上建立了陣地.這個絕好的位置簡直像是特等席一般將整個夜空都收入視野之中.除了娜諾卡她們之外,並沒有別人來使用這塊風水寶地.
芙莉和奈奈最初以"看上去太危險了"為理由反對到這里來.但是娜諾卡以"抗震強度這些都沒有問題的"說服了兩人.在比較平整的瓦礫上鋪上娜諾卡特制的萬能苫布坐在上面,落腳的地方果然十分平穩結實,大家不安的心情立即消散了.
"今晚燃放的焰火.全部是我制作的喲."
站在萬能苫布上的娜諾卡將眼睛移開望遠鏡,彎下腰說道.
正喝著大號口杯木瓜果汁的芙莉,銜著吸管抬起頭來.銜在嘴里的吸管隨著她說話輕輕搖動.
"是這樣嗎?沒想到你還能做出能點得的焰火來啊."
"娜諾卡比起別的東西,更喜歡爆炸系的東西呢……"
不知道在眺望哪里的奈奈插嘴道.與娜諾卡相處很久的她,迄今為止已經經曆過各種各樣的事態,對此實在是深有體會,于是她以這樣的口氣說:"……在帝都青年發明學院的時候也是,那個方面的學科,簡直像是不允許被其他的同學超越一樣."
"哎—?"
芙莉裝作漠不關心地附和了一聲,看了一眼"嘿嘿"笑著地挺起胸脯的娜諾卡.
"但是,你又不是專職人員,做出來的焰火,真的沒問題嗎?"
"包在我身上!"娜諾卡清澈的眼睛一絲陰靄也沒有.
"但是但是,線香煙花倒也罷了,可這是禮花啊!禮花!"
"……的確呢……"
芙莉的層層追問沒把娜諾卡給問住,反倒讓奈奈開始有些不安起來.煙花制作這種工作,即使其他所有產業都變成機械化生產線,制作煙花也絕不可能實現自動化生產.它完全是靠煙花師傅憑借指尖的感覺制作出來的.無論是顏色材料的選擇還是火藥比例的配合,無論是各個構件的制作還是這些部件的組合.
無論哪個步驟,只靠一個人想做好都很難.
"……我並不是懷疑娜諾卡的技術,聽說大型的煙花制作,即使是精通這方面的專業師傅,做起來也是有危險的呢.我是說如果,萬一制作的煙花有個什麼閃失,在地面上爆炸!後果不可想像啊."
"不知怎麼地開始有些不安了呢……"
一直處于對立狀態的芙莉和奈奈,這一次居然一反常態地保持了意見的一致.
一個又一個的令人不安的"如果"傳到娜諾卡的耳朵里,然而聽完這一切之後的娜諾卡卻只說了一句話"沒事的啦."
所有事情都做了萬全的准備:她信心十足地這樣說道.負責點火發射是史托卡和天刹.這也就意味著,萬一發生意外,也不會造成人員傷亡.
"……但是,為什麼會有不好的預感呢."
芙莉咬著麥杆吸管,不安地說道.
娜諾卡用手指著海邊說道:"沒事的——沒事的——看,差不多要開始了哦."
咻魯魯魯…………娜諾卡的這句話就像是信號一樣,空中傳來了小小的煙花升上天空時特有的聲音.在這個瞬間,芙莉和奈奈都忘記了不安,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天空.特利思提亞上空是萬里無云的滿天星空.
就像是天空之神帶來的特別服務一樣,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上,巨大的煙花如流光噴灑在天上."哇啊!"三位少女異口同聲地發出歡叫.奇跡一般的光之花一朵接著一朵地在空中開放了.
芙莉欣賞著這宛如仙境一般的景象,臉上綻放出孩子般純真的笑容.
"……好漂亮……"
"真是太美啦……"
不由自主地發出"哦哦"的感歎,奈奈也沉醉其中了.
光彩奪目的禮花閃閃發亮地映照在娜諾卡圓圓的瞳孔里.看起來她對自己制作的煙花效果非常滿意."嗯.starmine(指小團焰火連續發射組成連鎖圖案的一種焰火花形)的效果很不錯."這組"連射連發焰火"是她經過一遍又一遍精密計算的,實際效果能像模擬時一樣成功,對于這一點她十分滿意.
漸漸消散在夜空中的朵朵禮花慢慢地下垂,就像是要將地面上的三人壓倒一般.壯觀的場面真是震撼人心.……這是甚至會讓人產生"害怕"感覺的迫力十足的景觀.
簡直可說是光的盛宴.化學反應的藝術.
鍶化合物的紅色,鈉化合物的黃色,鋇化合物的綠色,銅化合物的青色——所有的色彩都忠實地依照娜諾卡的預想開出了花朵.異彩紛呈的光華奢侈地令人陶醉.打心底里陶醉其中.
奈奈悄悄地用手挽住娜諾卡的胳膊,一副美夢成真的表情.而另一邊,芙莉也緊挨著娜諾卡已經到了肌膚相親的地步,並不像平時那樣不坦率了.所有的感情都融化在這仲夏的夜空中了.
——只感覺這時間將持續直到永遠.
——只感覺一瞬間這時間就逝去了.
"好像結束了呢."
芙莉仰頭望著回複暗色的夜空這樣感歎道.
"真是太完美啦."奈奈一邊稱贊,一邊貼得離娜諾卡更近了.直到此時她才注意到並緊緊地盯住另一邊同樣緊貼著娜諾卡的芙莉——正確地說應該是娜諾卡被芙莉拉著.
"還沒有結束哦."
沒把兩人的爭風吃醋放在心上,娜諾卡"嘿嘿嘿～"地露出了笑容.
"啊?什麼,還有呢?"
"對哦.下面發射的這最後一發……"娜諾卡"呼"地深吸一口氣,然後一口氣說道,"是這個夏之祭典壓軸節目里面的壓軸節目里面最後的壓軸節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在扣人心弦的密集鼓點聲中,她這樣宣言道.
"最後的一發是世界首創的六尺焰火.禮花直徑是2000米!!"
"哎?兩千……?"
難以置信的話語傳入耳內,奈奈眨了眨眼.
"對.馬上就可以看到只用一發就覆蓋整個夜空的煙花了哦★"
"真不錯呢——.我最喜歡這種華麗的場面啦☆"
"是吧!"
"請,請等一下,你們兩個."奈奈放開了娜諾卡,"那,那個,那諾卡.剛才你是說直徑兩千米嗎?"
"嗯."
娜諾卡點了點頭.像是被人摸頭細語"好乖～好乖～"似的,直率地回答道.……但是情況並不是這樣,奈奈已經意識到了,發射升空的禮花在空中爆炸的平均高度只有六百到七百米左右.就算是最高估計也不會超過1000米吧.那麼也就是說.
2000減去假定的700等于1300.
1300這個數字,是表示了煙花的火焰可以燒到地上的范圍,惡魔般的數字.
"地面上……地面也會被爆炸的焰火卷進去啊!!"奈奈叫道.
"哎哎哎哎!!"芙莉也叫道.
"…………"娜諾卡微微點了點頭.
"娜諾卡,趕快下達中止發射的命令吧!!"
娜諾卡立即查看了一下自己可變工具側面圓形顯示屏上的數字時鍾.
"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這句話,本以為一切都完了,不過娜諾卡卻雷厲風行地站了起來.
她"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地對工具進行頻繁的操作,只見可變工具像被施了魔法一樣開始變形,變形之後的工具無論怎麼看都像是變成了一個"擴音器".娜諾卡拿起這個"擴音器"把麥克風放到嘴邊.
她"嗯哼嗯哼"地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
"啊——啊——.喂——喂——."
就站在旁邊的芙莉和奈奈急忙堵上耳朵.這可是能讓整個海岸區的觀眾都能聽到的最大音量."那個——,雖說看焰火和熬夜是祭典的精華,但是非常抱歉,諸位,現在請馬上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然後就地蹲下抱成一團——."
咚.
死傷者為零這可真是一個奇跡.
詳細地敘述當時的情況就是:六尺煙花爆炸的火焰,與秒速30米的暴風沖擊波一同橫掃廢墟地區,飛沙走石瓦礫橫飛.娜諾卡,芙莉,奈奈會沒有受傷,多虧了有防爆防彈防火性一流的苫布保護身體.
就精神上來說已經死了三回都不夠,好在肉體是活下來了:芙莉後來在娜諾卡的面前咬牙切齒地說.奈奈由于娜諾卡當時保護了自己的身體,對此次事件的結局倒很是滿意.
史托卡和天刹證言說事先並不知道六尺煙花爆炸直徑的事,呆在娜諾卡工坊屋頂上觀賞煙花大會的拉菲自然是沒事的.
"真是美妙的一幕,果然是只有娜諾卡才有的手筆."她還這樣稱贊道.
再進一步詳細敘述事後的情況則是:多虧了瓦礫被徹底地清理乾淨,市政府終于決定把古蘭街的再開發提上日程.看來不只是奈奈,就結果來看算得上是一個萬事OK的好結局.
……然後.
又一天過去了,娜諾卡給帝都的祖父寄去了書信.
把夏之祭典上的發生的一切都毫不隱瞞地寫在了信里.
幾天後,回信到了.信紙中央沒有多余的字句,只寫了一句話.
才氣的暴走和朝氣的極致便是祭典的精華.
"原來是這樣啊,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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